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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这样的女子,眉目清丽,温婉柔和,让人见之亲善,将所有锋锐诡变,收敛于那双清澈眼底。 陆离看着她款款步入,当他能够更加清楚地看见眉目时,却站住了。 已经有一部份人注意到十一娘一行。 是,来者并非只有十一娘。 她的身边,一身黑袍的晋王烨仗剑而立,虽然未着官服,不带朝冠,衣上亦无蟒绣,腰上不带紫绶,但那轩昂睥睨之势,已经说明尊贵不凡,众人议论声便逐渐悄低下去,更不说那几个青楼女子,却是见过殿下尊容的,这时尽都垂眸摒息,再也不敢顾盼生姿。 这一位虽也贪好美色,但眼光奇高,当众将许多青楼花娘斥为庸脂俗艳,让她们无地自容,美人们纵然仰慕殿下英武,却都不敢自讨没趣。 殿下身边之人,可是晋王妃? 美人们在心中暗暗揣度,其实都甚笃定,天下女子,怕也只有晋王妃胆敢与殿下并肩而立。 便暗暗打量,悄生妒诽:五官虽是格外清丽,然而也与那些大家闺秀并无多少区别,并无风情万千,更说不上妖娆妩媚。 便听那女子竟然开口说话,根本不顾身边的夫主。 薛少尹当然不会言而无信,今日无论是受屈,抑或是本该服股者,殿下已经亲往县衙将之开释。 殿下、王妃。陆离起身见礼。 果然便是王妃呀 美人们面面相觑,不管心中多少不甘,脸上都不敢泄露分厘。 而在晋王夫妇身后,跟着那数十男子,的确便是今日被太原县清察充军者,于是现场众人,虽然因为晋王夫妇的突然现身震惊,有了十余息的沉寂,很快又被一片哭爹喊娘仿若久别重逢的吵杂取代。 心怀叵测者均是暗喜:晋王夫妇果然中计,如此一来,虽然不能牵连太原孟,倒也无关紧要了,征兵受阻,太后必然大发雷霆,一切仍在毛府尹掌控之中。 却听晋王妃又说话了 薛少尹早前当众承诺之事,也不会言而无信,但凡并非军户却因征兵令从军者,至今日始,非但不会再拖延补恤,从前所有延欠,也会在今年之内补足,若家中因为贫困难得饱暖,更或家人患疾不得医治者,即日起,立可上报各坊坊官,太原府衙会针对缓急,给予补恤。 王妃此话当真?不知谁问。 无一字虚辞。十一娘因为不知是谁在提问,只缓缓环顾众人,神色仍旧平和,并不因这质疑而恼怒:因为这是圣人,是太后对太原府百姓允诺!殿下赴藩前,太后便有叮嘱:如今潘逆联合北辽蛮部,侵我国土,犯我百姓,若晋朔有失,非但晋朔百姓家园难保,受流散之苦,便连君国社稷,也是危在旦夕,故晋朔不能有失,但云州、广阳拥兵不足,大战在即,方才下令征兵,君国并非一家之君国,而为万姓之君国,故我臣民勇士,当自救于危难,将蛮夷铁骑驱逐出境!众勇士报效君国,太后又怎会眼看勇士家眷受饥寒之苦,疾病无医?故太后嘱令殿下与我,虽以征兵为重,却不能漠视民生疾苦,薛少尹谏言在太原府推行新政,固然是为援充军需,却也是为减轻百姓赋税之重。 十一娘扯着太后这张虎旗在前,那些居心叵测者也不敢质疑了。 而这时,刚得自由被母亲搂在怀中哭泣的赵大郎也站了起身:潘辽大军压境,但凡热血男儿,都不能眼看家园毁于战火!他竟然双膝跪地,冲母亲叩首:阿母,儿子虽为独丁,不在服役之列,但阿弟已然死在战场,儿子便是为了给弟弟报仇雪恨,也不能只求自保,阿母,儿子已决意从军,阿母放心,王妃已经承诺儿子,儿子这一去,晋王府与薛少尹,必然不会看儿子一家老弱无依。 不仅赵大郎,便是其余十数家独丁,也纷纷膝跪,坦言主动从军。 这下先前逃脱军役那数十户人家,便再也找不到借口推脱。 原来十一娘前往太原县衙,当然不是仅仅为了释放众人,而为劝服众人遵奉征兵令,甚至主动从军。 她这时亲自扶起了赵母:阿妪放心,妪之长孙已至学龄,即可入官学听教,将来有望科举入仕,官府下发补恤虽然仅供温饱,但阿妪长媳,听闻颇善针凿女红,可入霓珍衣坊,我向阿妪承诺,霓珍衣坊必然不会苛薄雇工。 赵妪虽然担心长子也会像小儿子一样一去不回为国捐躯,可她看见长子坚定的神色,又兼王妃如此屈尊降贵,不惜亲口承诺今后照恤一家老小,再想到长孙,要是能入官学,说不定将来还有大造化,也是狠一狠心,先礼谢了王妃,又握住了儿子的手:大郎,你要当心,一定要阿母盼着你平安归来。 十一娘再一次环顾众人:并非赵妪一家,但凡军属,若有儿郎愿习经史诗赋,凡六岁以上十五以下,皆可入官学,笔墨纸耗尽归官府承担,若无心习文,也不要紧,有志从医、学习骑射、学习匠作等,皆可报备各坊坊官;便非军属,只要苦无生计,晋王府亦可酌情安排活计,只要负出劳作,便保获得酬劳,虽然大军逼境,但晋朔一日不失,圣人与太后便能保证民众安居乐业。 贫苦百姓当然懂得这一承诺意味着什么,一时之间,刑堂面前这方场地,顿时跪倒一大片人,齐声称颂天子贤明、太后仁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