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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默然,授田不足,这弊病由来已久,如今朝廷执政者明知百姓不堪重赋,倒是开展了许多回清察逃户,却一直没有解决根本问题,可她虽亲眼所见百姓不得安居难保饱暖,甚至不能治罪地方官员他们征税,可都是听令朝廷君王! 老丈次子已然应役从军,可如今增兵令再一加逼,小儿子只怕也保不住,全家便只剩南大郎一个壮年劳力,一年辛苦所得,甚至不够糊口,不乞讨,难道等着活活饿死?罗九郎气愤道:推行新政,虽然据说是要减轻农人负担,谁知道到头来会不会让大族得利?若依官府备案,如南老丈家,至少四百亩田产,定等若为中户,岂不是赋税更加沉重? 若行新政,当然是要核实田产。十一娘道。 但愿如此吧,希望薛少尹不负清名,莫行巧立名目之事,这才能够真真正正缓解晋朔之危。罗九郎显然对如今的朝堂官员极不看好。 十一娘当然也不会与他争论这个问题:没想到罗郎君身为豪族子弟,却不执着私利。 如若晋朔不保,莫说豪族,便连世族都难以安居。这话说得倒是掷地金声。 却也未必吧,不是传言潘博恤重民生?既然对布衣百姓都能善待,说不定更会善待世族豪贵。十一娘也不顾忌言论。 罗九郎哈哈两声大笑,显然对这说法不屑一顾:潘博那乱臣贼子,无非借这把戏收买人心罢了,为一己私欲,竟然勾结北辽人,将大好江山拱手送给异族,如若真被潘、辽联军攻入晋朔,大周亡国,北辽人岂会善待大周子民?那时胜局奠定,北辽人獠牙毕露,势必再现五胡之祸! 罗郎这话,可谓一针见血。十一娘说道:若是太原豪贵都有这等远见,新政推行或许便会顺利无礙。 罗九郎的情绪却又低落下来,长叹一声:可惜,亦可悲。却不再继续谈论政事,交待仆妪准备酒食,说是要好好款待远来之客。 待酒足饭饱,虽然未至更深,这乡野村郊的夜晚却已经是漆黑一片了,贺烨一直表现得兴趣索然,两只眼睛密切关注着那些青春貌美的婢女,这似乎让罗九郎心头不悦,虽然与十一娘颇为谈得来,却很快歇了把酒长谈的心思,终于当贺烨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之后,罗九郎理所当然道:两位远道而来,想必早感疲累,正该早些歇息,只不过敝处简陋,家人又多,竟堪堪空出两间客房,只能让两位与僮仆将就一晚了。 晋王与十一娘原本也没在意,然而一看那两间客房却都傻了眼。 屋子倒是不小,打扫得也甚干净,然而两间客房都只设一张卧榻,靠左那一间,卧榻又短又窄,别说贺烨,连十一娘都没法伸展手脚,艾绿独霸,还必须得半曲着腿。而靠右那一间,卧榻虽然相对宽敞,也仅只是相对而已,不过倒是能容贺烨伸展开他一双长腿。 这罗九郎,显然是故意,王妃女扮男装应是被他看出来了。贺烨愣了半天之后,这样推断道。 十一娘也只能苦笑:此人行事确有几分乖张,既然看穿,却不直说,故意这样安排,便是在试探咱们两人之间关系了。 他们若是兄妹,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同床共枕的,必然会提出再要一间客房。 这罗九郎有些意思,原本也不用对他隐瞒身份,只这一张卧榻十一娘为难道:殿下今晚可又睡不成了。 新婚夜那大一张婚床,贺烨都不能容忍枕边有人安睡,更何况如此逼仄的卧榻。 可十一娘既然有意结交罗九郎,坦诚身份是迟早,却又不能让他洞悉自己与晋王有名无实,这样的情况,只好委屈贺烨失眠了。 贺烨无可奈何,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瞅见那盏油灯,顿时又咋唬道:嘿,这小子,居然吝啬到这样地步,灯油都不给足,这盏灯,顶多再燃小半时辰。 十一娘: 两人只好趁着屋里还有照明,赶忙洗漱,十一娘脱了外衣上榻,才发觉这屋子里虽然有那么一个炭盆,但远远不足以缓解寒冷,而那锦被,只有一床,固然晋王殿下并不惧冷,用不着与她争这床锦被,问题是这被子便由她独霸,也依然不会感觉暖和。 当然,如若是夫妻二人相拥而眠,倒不至于受凉,然而这样的肌肤相亲,却不适用贺烨与十一娘的实际关系。 这下十一娘彻底窘迫了。 贺烨却已经呼地吹灭了灯盏,摸着黑往外侧一躺:王妃明日起早些,说不定我还能安安稳稳睡上一个时辰。 十一娘只好转过身去,裹着那床被子强迫自己入睡,两人虽然是背靠着背,但因为这床榻逼仄,即便维持一动不动的姿态,却依然能够清楚感应到枕畔之人,这让十一娘根本无法安心睡眠,更不说还有那一阵阵的冷意袭来。 你怎么在发抖呀,不至于这样紧张吧,本大王虽然不是坐怀不乱柳下惠,却也不会言而无信。半响后,十一娘听到某人带着几分戏谑的话音。 屋子太大,被子太薄。憋屈的晋王妃只好实话实说,心里不由连连腹诽行事怪异的罗九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