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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虽非直接了当,贺烨却已经听明白了言外之意。 有朝一日,他为了洗清恶诽,必然要厚待秦氏,什么方式最简单有效?当然便是立秦氏为后! 秦氏这时甘愿自辱,却是为将来无上荣耀至关重要一步铺垫,虽然贺烨确实有立她为后的打算,这时心里却怎么也愉快不起来。 有谁会乐意被人设计利用? 眼见着贺烨的脸色越来越铁青,陆离方才没有继续刺激下去,只是冲十一娘风清云淡一笑。 如果可能,他实在不愿她一生陷于宫廷险恶,与后宫嫔妃明争暗斗,他也希望待她大仇得报后,一同隐退渔耕,悠游山水之间,可是命运如此,他终究,不能长伴她的身旁,她的人生。 所以,也只有这些力所能及的事,为她的将来,尽力清除障碍。 我希望你幸福美满,不存遗憾,但这些,原谅我无能给予。 陆离的目光晃过正在沉思的贺烨,又落在自己面前白瓷盏里浅浅一口碧汤。 晋王知否,我有多么羡慕你?虽然自古君王多薄情,但我当真希望你与众不同,不要辜负她,而予爱惜珍重。 这一日下昼,三人品茗长谈,却各怀心事,而在这日之后,晋王也终于在江迂的三催四请下,回了他的晋王府,太后交待纳妾酒宴不能轻慢,晋王这个正主在设宴之日当然不能缺席,少不了摁捺性子,又是一番惺惺作态。 不是明媒正娶,当然不设拜堂之礼,晋王府也并没有宴请女眷,除了宗室之外,十望之族前来道贺者也都为子侄一辈,贺湛与陆离虽然获邀,两人却都没有出席,他们都是有职事在身者,不过晋王纳妾而已,不来不算奇特,来了才显怪异。 萧小九却是晋王唯一亲自邀请的贵客,他却并不知道晋王纳妾背后真相,还道晋王是迫于无奈,但却鄙夷晋王风流好色私德不慎,于是在此又爱又恨的复杂情绪影响下,只能狠狠又灌了晋王一番。 再兼汝阳王贺淇等兴灾乐祸者推波助澜,贺烨便顺理成章烂醉如泥。 彼时已是月上中天三更时分,酒宴才彻底告罄。 江迂与一个身高力壮的亲兵好不容易把晋王架回居院,这才特意交待太后安插的其中一个耳目:怎么也是纳妾之喜,太后又交待不能慢怠孺人,但殿下这脾性,若不是饮醉了酒,哪里会听劝让孺人近身快些去请孺人前来侍候吧,别忘了叮嘱孺人千万谨慎莫要触怒晋王,否则太后就算有心保全,怕也是鞭长莫及。 那耳目当然听明白了江迂言外之意,这是要在孺人面前强调太后慈德,晋王却并非心甘情愿。 而寝堂之内,贺烨当然毫无醉意,此时端坐在床榻上,也不知在想什么,脸色当然是不好看的,这让扈氏十分犹豫,不知应否为主人宽衣。 直到秦霁在江迂的引领下款款行来,贺烨这才抬起眼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个未来皇后,心说个子倒是高挑,可那娇羞扭捏的模样怎么也不像将门女儿,想当初她跪请太后赐婚是何等坚决果断,这会子又扭捏个什么劲。 晋王殿下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冷厉的目光逼视下,连江迂与扈氏都是心惊胆颤,呼息都不敢略重,更何况秦霁? 好半响后,贺烨才轻轻吐出退下二字。 江迂如释重负,扈氏却飞快扫了一眼府里这位新来的孺人。 她清晰地感觉到心头厚重的酸涩,挤压得胸膛隐隐生痛。 但她知道这时的自己该做什么,于是紧随江迂的脚步毫不停滞地退了出去。 又是很长的一段沉默,秦霁并未听见晋王任何声息,终于在面红耳热了一阵后,壮起胆子主动接近,她没有先为晋王宽衣,而是跽坐下侧。 殿下,联姻之意并非出自大父主动,而是妾身苦苦哀求在这么一句开场白后,秦霁开始叙述自己当初是因何故执意嫁入世族,将过去所受的鄙薄嘲笑,心头多少不甘屈辱,可谓感人肺腑倾诉一尽,然后便是感激涕零当初南阳王妃寿宴上,晋王的仗义相助,申明自己的确是对晋王一见倾心,故而才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武威侯府祖孙三代,投效殿下决无二心,大父确不存更多贪心,也甚担心一旦提出联姻会让殿下疑忌秦氏一族用心,是妾身以死相逼大父因为疼惜妾身,才勉强答应。 说完这番话,终于鼓足勇气直视晋王。 贺烨似乎也在这时从沉思中清醒,目中冷厉渐消,转为淡漠。 我并不曾怀疑武威侯居心,你不用担心,倘若将来我真能达成所愿,必会厚待武威侯府。 得此一诺,秦霁的心情便彻底轻松下来,她看着烛照柔和里,男子飞展的乌眉冷竣的容色,心跳兀然仓促,于是双靥染红,微微颤抖的手指,伸向男子依然公整的衿结。 女子身上浓郁的脂粉香息让贺烨眉心一蹙,下意识便要让避,却到底还是忍耐住了,仍旧端端正正跽坐着,目光越过秦霁的发髻,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 第521章 收买 姨祖母,自从十一姐此番回宫,好些日子都忧心忡忡,也不知是遇着什么烦难,莹儿甚想开解,但十一姐却不肯倾告心事。 已是六月入伏,即便到了西山残照时分,风过人面,肌肤仍感微炎,太后于是移居含凉殿,这一处依水而建,又设扇轮,水激扇车,便至四隅流帘飞洒,人在殿中,能感座内含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