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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不由失笑,过去这许多年,方氏却还一点长进没有,这话说得,仿佛如果宇文盛不是前程似锦的话,必须过河拆桥一般。 方氏也的确有许多难言之隐,何绍祖自从外放,就没多少书信回京,她是大字不识,当得书信,还必须自掏腰包请人阅读,何绍祖自然不会将机密事宜书传知会,就连何母过世她找人替代的大事,居然都没办法知会何绍祖,家里没了顶梁柱指挥,方氏完全不知应当如何行事,她那部曲出身的父兄见识也相当有限,除了在隐瞒何母过世一事上主谋策划以外,其余也是无能为力。 偏偏方氏寻来这个冒名顶替的婆母,从前不过是个农人,跟着家人逃亡,途中丈夫与儿子相继饿死,儿媳带着孙子孙女改嫁自寻生路,她就落了单,一路乞讨来了京都,走投无路只好卖身为奴,正巧被方大胆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入手,打算着当作粗妪使唤,何母一死,瞧见此妇与何母年岁相适,才用婢妇冒名顶替,以防好不容易才得授职的何绍祖因母丧不得不丁忧。 可也不知最近这婢妇怎么就开窍了,不依禁止抛头露面不说,居然还屡屡威胁方氏索要钱银,怎不叫方氏焦头烂额就算这时将婢妇害杀,另寻一个冒名顶替,奈何邻里都已目睹婢妇容颜,不似从前,何绍祖得职后,他们搬迁过一回,何母又历来多病,邻里根本没见过何母真容。 只应付这一桩事,方氏已经左支右绌,哪还顾得上结交权贵? 当然她更加预料不到婆母正是被面前璇玑使人点醒,不过方氏固然愚蠢,性命攸关的事还晓得不能张扬,当然也不会坦白自己的为难。 璇玑也不与她计较:何明府就算入流,但难道就甘于县令之职?令尊虽与毛相有主仆旧谊,也只限这点而已,不瞒娘子,宇文郎君可颇为看好何明府,故娘子虽然倦怠,郎君还不忘提醒妾身与娘子交心。 这话一出,顿时让方氏眼前一亮。 第414章 计谋进行时 从宇文舍人宅邸出来,方氏又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情态,待上了车與,回想璇玑的点拨,越来越觉得攀交贺郎将之妻魏氏大有利处 何明府身在地方,颇难有所做为,娘子不妨仔细计算,天下有多少县令,又有多少与朝中重臣存在弯弯绕绕关联,若非至亲至友,又有多少能够脱颖而出,只凭政绩根本指望不上,兢兢业业在地方辗转数任,说不定连五品官员都无能升迁,何明府既鞭长莫及,也只能依靠娘子在京中巩固人脉,毛相国耳边若时时有人关照提醒,才不会将何明府遗忘脑后。 魏氏娘家本就视毛相国为谋主,娘子若与之交好,不说有利起码无害,再者,贺郎将为贺拾遗嫡亲兄长,虽贺拾遗如今深受韦相国信重,然而贺郎将却摒弃前嫌主动弥补手足之情,否则魏氏为何居中撮合,促成姨家表妹与贺拾遗联姻?这说明什么?说明毛相国也许对贺拾遗亦有拉拢之心,娘子一旦与魏氏交好,将来还愁没有机会交好贺拾遗妻房?若能在拉拢贺拾遗一事上立下功劳,何愁毛相国不会偿以提携? 可不是这个道理?方氏顿时有如醍醐灌顶,大为自责如此简单的方法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可须臾之间便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她不过一个内宅妇人,哪里了解这许多弯弯绕绕的人脉,倘若不是璇玑提醒,甚至不知道贺十四郎竟然将娶魏氏姨妹,璇玑不过也是听宇文郎君知会代为传话罢了,否则哪里知道这多人事,自己大可不必自责。 不过虽然魏家得毛相国提携,地位自然不是方家这等旧仆能够相提并论,要想攀交魏氏这样的宗室贵妇,当然必须备下厚礼以示诚恳。 方氏咬一咬牙,只好再度割肉,将这些年来好不容易积存钱银中的一大半用来备礼,亲自送去贺宅,哪知礼物虽然被魏氏笑纳,却并未如方氏所愿一般亲自接见,就更别说从此交谊了,方氏哪能甘心,厚着脸皮又是数回登门,然而无一例外都被管事仆妇三言两句打发。 方氏不由一筹莫展,这日又再吃了闭门羹后,心情本就郁烦,哪知回家途中所乘车驾竟再次被人冲撞,虽然也只是些微磨擦,方氏心头怒火却被撩起,然而联想到几年前的类似事故险些得罪了柳十一娘,好容易才摁下怒火,交待驭夫先问清楚,对方是何来头。 事情倒真有这般凑巧,驭夫还未回话,方氏便听车窗外一个女子带笑询问:车内可是方娘子?鄙者碧奴,不小心冲撞娘子乘與,特来请罪,还望娘子宽凉鄙者冒犯。 方氏早些年打着柳十一娘的名义大肆攀交世族,与日里万机的十一娘虽然没有过多接触机会,但为了巩固这一层情谊,同碧奴倒是不乏交道,这时一听原来是与碧奴起了磨擦,一腔怒火顿时烟消云散,掀开竹帘,就这么与碧奴交谈起来。 姑娘这是欲往何处? 是奉十一娘早前叮嘱,前往西市购买颜彩,欲送往上清观以供真人所需。碧奴笑颜若花,眼睛里却闪烁着精明:自从娘子当年送来何明府亲手淘制颜彩,十一娘自己用着上佳,也推荐予真人,这些年来,真人与十一娘画作,都是优先采用何明府所制,奈何何明府放了外任,却好在将配方交予了西市千色淘,总归要比普通色铺所制更加优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