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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太夫人叹息一声:你阿耶也道,东儿文才的确不俗,取进士科大有机率,只依我看来,韩东性情也过于柔和缺乏主见,自幼娇生惯养,未经游学历练,哪知这世间千难万险,将许多人事想得太过单纯,若说进士得中,授予外任说不定能够历练出来,可瞧七娘这劲头,必然要为东儿谋取京职,以攀搭权贵作为进身途径,将来说不定就反受其祸!可惜你阿母一番苦心,真真算是白废。 那依大母之见,儿当如何?十一娘打定主意不掺和七娘的家务事。 太夫人沉吟一阵,又是一声叹息:韩东确具才学,韩家对七娘又如此善待,咱们也不能自私自利,为保七娘平安便彻底断送东儿前程,可也绝对不能让太后着意提携,但七娘又直接提出让你在太后跟前提点,若你无动于衷,被太后得知,未免疑心你行事大异本性须知咱们家里那耳目还在,说不定不待你回宫,七娘与你之间谈话已经传进太后耳里。 十一娘已经明白了太夫人的意思,莞尔说道:大母之意,儿已心知,大母放心,儿会好生行事,既不让太后疑心,又防范未然。 对于十一娘的通透,太夫人自然不会放心不下,又问清十一娘这回竟是得了好几日休假,不过明日就打算前往上清观小住,太夫人微微一笑,这回却留十一娘在她房中用膳,丝毫不在意被那耳目探知后上报太后,让人疑心祖孙二人言归于好。 又说次日,十一娘一早便往上清观,刚与莹阳真人说笑了几句,便听仆婢禀报薛拾遗来访,莹阳不疑其他,还不无唏嘘说道:湛儿在家时,陆离自是时常来往,眼下湛儿去了岭南,这一月间,陆离但凡休沐也不忘来我观中探望,他是个细心人,虽未口头询问,可总能察知我观中短需,故湛儿虽然不在身旁,日常亦无任何不便,只他这番心意,却时常让我惋惜。 说完轻叹,没讲究竟在惋惜什么是芳华之年已经遇害殒亡的那个女学生,本与这个青年才俊是天作之合的一双才子佳人,可叹命运多舛,如今一个香消玉殒一个形孤影单,莹阳是真恨天不长眼,若没有这许多变故,渥丹与陆离,这时已为夫妻,一同前来探望,说笑间便闲渡一日,该是何等愉悦静好。 十一娘因为心中牵挂着将与陆离说起的琐事一件,倒也没有品度莹阳真人的不尽惋惜,只略微觉得奇怪,为何听说陆离前来时真人还颇感欣慰,可并没有说多几句,就称疲倦不能待客自去歇息了,十一娘不由看了看日头,这午时还未到呢 陆哥慢坐,只怕真人身体有些不适,我先失陪一阵。 十一娘起身欲走,却被陆离阻挠。 男子略微有些凉意的手掌握在女子手臂上,又是一触即离。 许是我这一来,让真人忆及从前十四郎不在京都,真人日常有我时常关注,并未听说任何小恙,五妹暂且安心,你若这时前去,反不知应如何宽慰真人了。 十一娘这才反应过来,想起从前,她与陆离两人时常陪伴真人之侧说笑品茗的旧事,也是叹息:事隔多年,不想阿姑仍未宽怀,这心结始终未解。 陆离:有些情缘,何止事隔数载,只怕是终身难解。 然而他只是微微垂目,掩去自己眼中兀然突生的凄凉,就此转移话题。 案上那本画册,被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推,陆离语气平和:昨日五妹特意遣人转交此物,可是让我留意这前所未见线装方法? 正是呢。见陆离一语中的,十一娘干脆将与谢莹两日之间多少对话择其重要说了一遍,肯定说道:从前谢莹,娇矝非常,用膳时几乎不会自己动手箸食,皆由婢女布菜碗中,可昨日她在席上,竟屡屡执壶斟饮,这可不是性情大变就能解释,依我看来,仿佛是不惯连斟饮箸食都要假手他人,再兼许多不合时下风气举止,几乎能够断定她是来自后世了。 又说面前这本画册:关于谢莹设计大多稀罕事物我颇觉不值一提,唯有这线装散页为册陆哥试想,倘若不用丝而用麻,封面也不需包裹绸缎,而换更加硬厚纸质,当然更加不需这些水晶玛瑙装饰,是否在装祯上会节省大笔财银? 陆离颔首:卷轴装祯耗财,普通木轴耗价都不算少,更不提檀轴牙签,莫说平民百姓,即便许多世族子弟因家境沦落,竟然也一书难求,故而后来才出经折装,然虽然于装裱上耗费要比卷轴要低,可其更加不利藏储,折页一旦断开,整本书许就报废,故一直也没有推广开来。 关键是经折装祯相比卷轴装虽然廉价,但其装祯方法一来过于复杂,普通人难以效仿,唯有购求,也不利于翻阅,对纸质要求甚高,也会造成售价甚贵,可一旦这等简单易懂装祯方法推广,书籍昂贵之势必然会大加改善,就算家境沦落,不少士人只要手抄誊书,便能自己装祯收藏,益于传承,久而久之,便连刊印书籍也会接受这种形式,书价降低,平民亦能受益,那些贫民子弟,才有更多改善境遇机会,而对君国而言,人才广增,对治国当然更利。 陆离轻笑:可是于多少贵族而言,并不希望君国人才广增,贫民子弟若都能知书识文依靠科举授官,贵族岂不会渐渐缺消优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