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页
他又哪里知道十一娘根本就没将何绍祖调制的颜料放在眼里? 而小九废心调制的物什,当然更让十一娘珍惜,何绍祖所献哪能相提并论? 但这时十一娘不得不掩饰谢意,一本正经训话:九哥肩负尊长寄望,理当用心于经史诗赋,万万不可因为此类闲杂事务耽搁进取,否则就连我也会受责! 然而眼见着萧小九一腔热情倏忽转为满面委屈,十一娘到底是不忍彻底伤害少年的一片好心,虽然仍是板着脸,却没有拒绝这份年礼:这回也就罢了,十一娘领谢九哥友睦之赠,只望九哥切记下不为例,否则十一娘只怕无颜面见外祖及舅父。 虽然十一娘收了礼,萧小九却仍然不减沮丧,几乎是垂头丧气地告辞,一路上喃喃自语:十一妹仿佛对我心存疏远,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导致十一妹厌烦不成? 就连婢女都有些不忍,温言劝慰:小郎君可别这么想,自己伤心不说,更是错怪了柳十一娘,小娘子刚才那番言辞,依婢子看来,实为出于对小郎君之关心,勉励小郎君用心于学业,郎君倘若误解,倒是辜负了柳十一娘好意。 萧小九一听这话,方才转愁为喜,自觉地衍生佐证:不错,十一妹对狒弟、瑾妹往常也不少教训,可见是对至为亲近者才会这般叮嘱关心,等闲可不得十一妹勉励如此幸运。于是喜滋滋地回了本家,甚至不觉得又将整整一月不见十一妹那么难挨了。 然而萧小九与十一娘都不知的是,这位聪明伶俐的婢女转头便将此桩小事禀告了女主人张氏,张舅母待得萧氏新岁归宁时,拉着小姑的手连连称赞:小九那倔强性子,我这母亲都分外头痛,可喜还有伊伊时常拘束着,十一娘是难得聪慧懂事,更难得小九对她心悦诚服,阿行,虽然两个孩子年龄还小,可依我看来,却是天作之合,虽然伊伊是庶出,却得太夫人与莹阳真人教导,才华就不说了,品德也是无可挑剔,更难得是与小九也算青梅竹马,将来必定能够琴瑟和谐。 见嫂嫂张氏显然对十一娘真心爱惜,萧氏自觉欢喜,然而想到宫里的韦太后也对十一娘虎视眈眈,又难免忧心忡忡,只是叹道:但愿两个孩子真有这层缘份。 张氏与萧氏姑嫂两人正为儿女姻缘秘谈,可巧却被不胜酒力打算回房歇息的萧行辙在窗外听了个正着,这位正是萧氏兄长,小九之父,如今官拜太常寺少卿,正是柳均宜外放汉州前的职位。 他无意间听闻妻子与妹妹的谈话,神情一点不见喜悦,反而是蹙紧了眉头,略站十余息后,即转身离开。 第284章 被掳 励新六年新岁佳节,并没有因为天子称病却朝便消冷几分,尤其是一连三日的上元节灯会,朱雀门前甚至展立了一列五盏巨大的龙凤灯柱,太后携众多宗亲设宴皇城门楼,令宫中乐伎以及番邦艺人在城外广场献演,以示与民同乐,更是引得人山人海欢歌高颂,盛况相较往年更加热烈。 进入二月,长安城似乎才从新岁的节庆喜乐恢复了油盐柴米的日常,可紧跟着的新科省试又掀起了一场热闹,因为旧岁万年县试舞蔽的风波,太后下令肃正试举,经过不少各怀目的人士宣扬造势,以致于这场新岁春试吸引万众瞩目,市坊间传唱的诗作,不少都是颂扬太后仁德的主题,而对于今科状头花落谁家,是薛六郎毫无意外的连中三元,抑或有黑马杀出夺得魁首,引得热议不断关注倍增。 可是对于萧小九而言,这一年的新岁却过得无比郁卒。 十一娘在上元节并没有如愿留家陪伴婷而,因为受太后邀请,不得不入宫与宴,可也算彻底断绝了萧小九与十一妹同游灯会的期望,事实上整个正月,小九都被家中长辈勒令闭门,直到二月,萧行辙才总算迫于母亲董夫人的压力,允准小九到妹子夫家继续寄住,以避那明珠蒙尘的风险。 从柳小九口中,萧小九打听得十一娘并未当值,然而正月才过便往上清观,萧小九立即遣了童仆往上清观送信长安五子今科下场,定会一个不漏高中,可要是待到揭榜,同年们的聚贺以及宫中举行的曲江宴接连不断,被勒令不准凑热闹的萧小九根本没有机会参与,因而只好与十一妹商议约定,不需等揭榜,待三日后考罢,由他作东,预先祝贺五子高中。 然而待那送信的童仆归来,却称并未见着十一娘,只是将书信交送给上清观仆役,等了许久也不见回音。 萧小九顿时焦急起来,二话不说便要亲自前往上清观面见十一娘商议。 可非但童仆阻拦,便连乳母也不许萧小九外出。 郎主千叮万嘱,不准小郎君外出,以防中小人暗算 萧小九气得直跺脚:难道为防小人暗算,我今后连门都不能出了?哪里至于这般草木皆兵,之前太夫人与姑母也不过是叮嘱多加防备,出门多带些人手,莫与人击鞠即可,再者我不过是往上清观,属内郭要地,也没隔几座市坊,卢锐他敢如何? 然而无论萧小九怎么闹腾,乳母一口咬定不能违背郎主嘱令,气得萧小九摔门倒卧榻上,两个拳头险些没把榻板擂穿。 阿母,要万一九郎知道我并未将信送去上清观屋子外头,童仆一脸不安,向母亲讨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