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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厉害一张嘴巴,果然有太夫人风范。元贤妃说道。 儿不过据理直言,也确是家祖母一贯教导。十一娘依然不卑不亢,反倒噎得元贤妃瞪目结舌。 自从天子重掌政事,贤妃笃定太后必然将贵妃恨之入骨,别看这时尚且隐忍,迟早会清算,韦太夫人作为贵妃之母,势必会被迁怒,她尚且记得太夫人违抗太后属意导致姚姬受辱一桩,深恨太夫人落她颜面,这些年又被乔娇在侧持续挑唆,今日才有意放纵乔娇挑衅十一娘。 而乔娇,更是记恨当年太夫人逼得姑母不得不和离,导致她阴差阳错寄身咸宜观,好好一个大姓闺秀世族千金,结果被刘氏牵连成了宫奴!得知柳十一娘入宫,早咬牙切齿要一雪前耻。 当年因为韦瑞暗下相助,太后倒是允可了将乔娇调离掖庭,这位自己看不上乔娇愚笨,由得元贤妃要去身边当作心腹,贤妃在太后身边一贯受宠,乔娇是看在眼里的,又因贤妃误导,她当然也深信太后其实分外厌恶韦太夫人,因此今日才有底气公然挑衅。 哪知却被十一娘毫不客气还以厉害,乔娇哪里甘心,正要再说什么,却忽然感觉到冷冷一瞥,她不由得侧面,立即撞上太后那双厉肃的眼神,乔娇只觉脊梁一寒,下意识匍匐叩首,再不敢放肆。 你虽一贯平易,也得留意教管身边宫婢,戴罪之身,岂能与显望贵女姐妹相称平起平坐?太后这一句话,顿时惊得贤妃垂下了脸,乔娇更是移膝跪远,只挨着地面的指尖,却忍不住抠紧了条板的缝隙。 太后轻轻一句就终止了这番莫名其妙的风波,也没表现出来心中真实的喜怒,云淡风轻与贤妃说笑起来,并没怎么理会十一娘,似乎有意冷落,然而当她看着十一娘并没忐忑不安,仍是一派落落大方心平气和,终于忍不住十分满意的微微颔首,不卑不亢还能说是身为显贵自幼形成的风度,小小年纪却能做到宠辱不惊,这冷静沉稳的气度别说闺阁女子,便是多少贵妇都难以做到。 待膳桌依次呈上,太后也就没再说笑,元贤妃也自然缄口不言,十一娘更加是连咽食都没发出半点声响,暖阁里一片沉静。 然而太后还未罢箸,又忽有内侍入禀,却说天子驾临。 随着太后移步,元贤妃也如惊弓之鸟般领着乔娇落荒而逃,十一娘随之也向春莺请辞,她被宫人送出暖阁,远远瞧见一身明黄的九五之尊正从那条汉白玉石铺就的甬道经过,这日有些阴晦青苍的天光下,那张原本甚是熟悉的面孔比记忆中更显瘦削苍白,眉心紧蹙着,老远也能清楚看见愁容。 十一娘只有这恍若无意的一眼,旋即低垂目光。 当遇圣驾,无论远近,众人皆需垂首以礼。 直到春莺又再提醒:小娘子请行。 十一娘这才继续往外,步伐姿态依然端稳。 而她的内心,也的确波澜不惊,情意早在当年死别时就已经一丝不留,而至于仇怨,这时也根本说不上了。 陌路之人而已。 第215章 母子过招 天子值此午膳之时前来含象殿,当然不是单纯为了来问安省见,实在是因一条制敕被毛维、李子沅领衔的门下省封驳,又有几大国相因为政见争执多日难以决断,双方都是寸步不让,天子也实在无可奈何,深知症结是在含象殿,是以才能找太后商议。 因为天冷,太后往常起居处虽然移往西殿暖阁,然则在那商谈政事却显得草率,故而一闻天子驾临,就先移步本应是正式寝居的配殿,但她却没有去坐那面硕大山水隔屏下的正位,缓缓转向朱红立柱间,由锦帘稍稍隔出的一处云台。 坐下不久,便见天子在内宦引领下近前,太后蹙眉打量了一下儿子的面色,有些严厉地盯着内侍监顾怀恩:我看圣人气色比日前更加不如,尔等可曾尽心侍奉? 顾怀恩正要答话,天子却挥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母亲不需忧虑,儿子身体无碍,只是因为天寒,不免引发咳疾,夜里没有睡好脸色才不好罢了,有诸位太医日日诊脉用药膳调养,并不妨事。 太后听了这话,难免旧事重提:虽政务繁重,然而圣人玉体可为国之重要,万万不可轻忽,另眼看圣人登基已近十载,然仍无皇子为继,如何不让臣民忧虑?圣人视后宫为虚设,独宠贵妃实为 阿母。天子对于这个话题仍旧避而不谈,一改往日温顺敬服,打断太后的长篇大论:儿子今日来见,实为国政相商。 君帝后嗣,涉及国祚,难道就是私事?这事实在是太后的心头顾重,并不因天子这话就闭嘴不谈。 虽说四年前,在莹阳真人的劝导下,天子总算是容纳下与裴后面若的秦桑近身侍奉,据紫宸殿中不少耳目禀报,秦桑也确得圣宠,然而让太后忧虑的是四年下来,那宫人竟然也没任何音讯,太后忍不住诏人来见,令医女诊验是否身有隐疾,竟知秦桑依然还是处子身!追问之下,秦桑总算承认天子虽然容她近身,往常也不乏令其弹琴慰藉,然则却并未真正宠幸。 太后一番苦心白废,勃然大怒却又无可奈何,除了加紧劝令天子雨露均沾之外,也是别无他法。 儿子不愿宠幸妃嫔,她这个母亲难道还能强逼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