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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何绍祖的野心,当然不甘屈居杂品,不过岳丈地位有限,毛维也不可能对他过于看重,有心攀交其余权贵,多年来却没什么进展,这都是方氏这个内助愚蠢,出身又低,还放不下身段奉承讨好,走不通内宅贵妇的路子,一点助益没有。 这时见方氏主动提出要去柳府讨好,何绍祖当然欣喜不已,尽管真正攀交上柳府无疑痴人说梦,可事在人为,借着柳府这个桥梁交游中下世族却并非异想天开,自己有更多利用之处,才能真正赢得毛相国亲睐。 于是立即为方氏支招:赔礼可得准备丰厚,万万不能是金银俗物,柳十一娘擅画,不妨预备些珍贵文房四宝,上等丹青颜料,这样,我还识得淘制,赔礼我来准备,只是只是囊中羞涩,需要方氏解囊相助。 我手头还有几万钱,可需得预备新岁 颜料我虽能亲手淘制,可原材如绿花粉、云母粉等也需要上佳,朱砂更得上好,市面普通可不行,更不说眼下清宵阁中一方上好砚台,价值便是十来万。何绍祖显然是嫌方氏小器。 那怎么办,家里情况你也知晓,阿家隔三岔五就病,参葺不知要吃多少提起钱银,方氏便是一脸怨气:郎君那点月俸,还不够阿家几日药膳!我这点子积蓄可都是嫁妆生息,一年也就只有万把钱。 方家原先就是部曲,还多得毛维大方,不仅放了良籍,又拨了良田与一家铺面赏赐方家维生,方氏兄长如今经营着粮米铺,方氏分得嫁妆田收成销处倒还便利,可也只有一万钱,刨去一家开销,如今能有几万积蓄那还多得方氏持家有方了。 只好先告岳丈与舅兄借资,待我将来,必定连本带利偿还。何绍祖厚着脸皮,为了让方氏松口回娘家借钱,这一晚上使出浑身解数,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侍弄得方氏好不舒坦,到底是想着全家上下只有她夫婿这么一个文士,将来在仕途上才有作为,只要丈夫有朝一日位及人臣,还怕没有荣华富贵,于是这才心甘情愿回娘家说服父兄,方大胆把牙一咬,卖了一亩田地,才算筹得两百贯赔礼钱。 十一娘压根没想到方氏会登门赔罪,更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大方,一套紫毫笔倒还不算什么,那几盒子头朱、二朱、朱膘颜料一看就是懂行淘制,更兼一方清宵阁的青松迎客玫瑰紫砚,她可是前不久才去看过,没有十万钱根本买不到手。 又见方氏卑躬屈膝,道罪不说,竟然连连自责往常张狂跋扈,多亏得十一娘斥言警醒,才免将来犯下大错。 事出反常必有妖,十一娘只觉情形诡异。 礼送得如此投己所好,应当是何绍祖的主意,十一娘随口一问:这三色朱砂如此纯正,可是市面少见,往常连我也鲜少买到衬心如意,只好动手淘制,虽比市面好些,比这三色却有不及,未知娘子从何购得? 果然就听说是何绍祖亲手淘制。 不算什么,小娘子日后但有需要,只需交待一声,妾身听外子夸口,他别无长处,因为也喜书画,机缘巧合又看过几个古方,经过多年试制,其余颜色也能制出。 这是要长期往来的意思? 十一娘挑眉:有趣,看来何绍祖并不满足于掌固一职。 野心勃勃,这很好。 于是她微微一笑:当真?那今后可得劳烦何掌固了。 第181章 预料之外 又说柳均宜,被一道圣令千里迢迢冒着风雪诏返归京,当日入宫,倒是在紫宸殿中见到了天子,贺衍却在一番嘘寒问暖后,居然提都没提刘渡案一句,反而安慰均宜四年劳苦,表彰平乱有功,笃定不让柳均宜再放外任,可如何授职,还要与政事堂诸相协商,嘱咐均宜趁这一段闲睱好生修养,与高堂妻子团聚享享天伦之乐,就这么将人打发。 柳均宜满头雾水,回家见了韦太夫人,才知道刘渡已被无罪释放,难怪天子问也不问其实谢饶平多回上书已经列举诸多罪证,柳均宜大为火光:刘渡贪昧灾粮交奸商高价出售牟取暴利,置无辜灾民不顾引发逃亡匪乱确有其事,否则当年受灾地并非汉州一地,何故唯汉州饿死无数,不可收拾?谢饶平虽有陷害忠良之实,然则这回却并没冤枉刘渡,儿子随谢饶平往汉州,走访多县,见不少村舍甚至空无一人,因颗粒无收饿死之老弱竟达数百人!多数灾民因走投无路,不得不逃亡,卖身大户为奴,抑或落草为寇。 韦太夫人叹息道:圣人为了对付谢饶平,确是不该枉顾事实,纵容刘渡这等奸贪。 柳信宜因为韦太夫人授意,这些年主动攀交韦元平,效果显见,如今已经不在门下省毛维压制下,早就被韦元平调任中书省,授知制诰负责执笔草诏的中书舍人,对于有些秘要,当然耳闻目见,这时告知弟弟均宜:刘渡一口咬定当年他的确奉令下发灾粮,然受灾地除州治所在雒县外,还有德阳、什邡两县,雒县为刘渡兼令,而德阳令与什邡令一个畏罪自尽,一个恰好就是毛维族侄,证辞不可信,一应交接文书又被刺史原属官司户郭园盗毁,郭园又下落不明薛相国便是因为这些蹊跷处,才相信刘渡或许有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