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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十一娘说出这话,青奴难免大惊失色,碧奴却只是略微蹙眉。 然而裴瑛虽然僵怔当场,却不过数息之间,反而起身一个长揖:裴瑛谢过十一娘提醒。 十一娘轻轻一笑:这人情,足以山参抵过罢? 裴瑛这时竟显出几分狼狈来,起身垂手,沉默不语。 十一娘好整以睱说道:我四姐已为王家妇,家中尊长如今是相国之一,之于诸类事由,当然有所感悟,今日我这一行,实是代四姐劝告瑛姐兄妹小心谨慎罢了,但有下回,我也不敢再瞒尊长。 这话虽然肃厉,然而聪明人当然能领会言下之意,裴瑛轻笑:大恩不言谢。 十一娘也报以微笑:我名下还有一处产业 正谋生财之道,忽然却听闻底下一阵喧嚣,有别于刚才隐约传来,这时清晰入耳。 十一娘与裴瑛都是一凛,碧奴已经推开窗户往下张望,不过因为雨势过疾,又是居高临下,一时不能察明小院当中是何人闹事。 好在有裴瑛夫婿在外镇守,飞快打听得仔细,亲自入内禀报。 是晋王,硬逼江东伯雨中起舞,有宫内宦者及千牛卫鞭刃逼迫! 贺烨?十一娘神色微变。 怒斥内宦轻谩勋贵子弟者为薛府六郎 瑛姐夫话未说完,十一娘已经拨开碧奴,探身出去。 底下果然是陆离! 第160章 神秘富贾陈宣炽 原江东伯万乔,本为肃宗异母嫡姐平凉大长公主夫婿,然平凉无嗣,亦不准江东伯纳妾,当年哪怕疑似江东伯庶子都被平凉及时剿灭,万乔年过六十,莫说无子,膝下连个女儿都没有,他过世后,妻子平凉再活了三十年,直到年近九十终于含笑九泉,临终之前才总算允许过继嗣子,因平凉丧夫时已然五十有余,并未再嫁,故而嗣子当然是随夫姓万,然而却非出万家,居然是贺姓子侄,不过已经离天家血缘甚远,远到什么程度?据说这位的先祖,是周高祖的堂兄,而周高祖驾崩已经两百多年 依大周礼律,伯爵之位一般不准世袭,然平凉大长公主为德宗姑母,临死前不惜损指血书,力请德宗允江东伯爵位传袭。 德宗当年脑子一热,便允了平凉临终上本。 但实际上,眼下这位江东伯万纯袭爵时才不到一岁 就算这时,也才二十六 可万纯要论来,必须算贺烨长辈,需知当年肃宗是庶子,而若非英宗接连废后废太子,帝位轮不到他头上,然而平凉甚至不是废后所出,是英宗元后之女,堂堂正正的嫡公主!肃宗是贺烨祖父,平凉便是贺烨姑祖母,姑祖母的儿子当然就是伯叔一辈。 而万纯之妻,正是陆离之母娘家堂妹。 眼见姨父被贺烨身边宦卫抽得冒雨而舞,纵然陆离只是凑巧遇见,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十一娘眼见这样情境,更加不可能坐壁上观。 要维护陆离这时也有理由,需知一年之前,柳三郎柳彦就已迎娶陆离堂妹薛十娘为妻,而早在这门婚事之前,王宁致与贺湛就已经与陆离结交为友,有这两人当作桥梁,十一娘轻而易举就达成向陆离学习琴艺的表像,虽不同于正式拜师,往常只以兄妹相称,可实际却有师生之谊。 可十一娘尚不及行动,只神色一变,便被裴瑛阻止。 事发虽在里院,厅内诸多士子也能窥见,十一娘还是不要出面为好,交由我处理。 她说完也不更多解释,转身就走了出去,而十一娘也知情识趣地合上窗户。 她相信裴瑛有这本事,足能平息事态。 这时大名鼎鼎的裴百万裴子建,实际上与京兆裴为同宗,类似于柳婷而与京兆柳之间关联,子建兄妹隶属越州裴庶支,十五年前,子建十三,因父母双亡而不被伯父所容,带着当年才十岁的妹妹裴瑛远投长安族亲,这命运也确实与婷而有相似之处。 然子建当年祖父仍旧在世,但因年老昏聩,连自己名姓都记不清楚,更不说庇护孙子孙女。 越州裴本已没落,族长根本不愿理会庶支族人死活,子建外家也不得力,竟然还怕得罪越州裴,不敢为子建兄妹讨回公道,唯一能做之事,只能是护送兄妹二人选投族亲,期望京兆裴护助。 裴相见子建虽处落魄却不失志气,故而颇为怜惜,收容教导,本是欲助子建学成入仕。 然则,子建十七岁时,祖父病逝,身为儿孙,当然要回家守丧。 裴相为防兄妹两人受欺,还遣族人一路护送往越州照顾周全。 可子建丧期才满,裴相已感不妙,为免连累子建,去信叮嘱暂时莫要回京。 不过多久,裴郑案发,子建兄妹因而逃过一劫,当年子建尚未入仕,出身本也不关厉害,虽有多年同居之嫌,然而天子不理,太后也没揪着这等无关紧要不放。 可纵然早已没落的越州裴,也没逃过受裴郑一案牵连的命运,子侄彻底被剥夺入仕资格。 至于三年之间,子建因何际遇突然成为裴百万,十一娘自然交待贺湛暗察过。 却也只知他是受到苏州一户富贾陈宣炽资助,以贩茶起家,如今非但从事长途贩运,产业涵盖甚广,而至于陈宣炽,贺湛虽未察出任何蹊跷,但也使终不曾察明此人何故对裴子建青睐有加不吝助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