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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首战告捷,一个铩羽而归,闺秀们压力更大,好些人甚至打起退堂鼓来,不被选中事小,倘若如同谢氏女般被打击一番,那可无地自容。 十一娘正想鼓励婷而上前她倒想自己上场,然而长幼有序,这是礼仪。 却被人抢了先。 居然是唯一勋贵女儿秦霁。 也是一幅摹写,她既不说优长又不说不足,而是示请莹阳真人品评:儿虽喜丹青之技,奈何不得教导,只凭自己摸索,故不知技法如何。 莹阳真人倒是报以笑颜:以你年岁,自己摸索能摹写成这样已属不易,然,因无人指点,故而犯有气不贯串,中有间断之忌,再兼主次不分你切记两点,凡将摹者,皆当先寻此要,而后次以即事,此为其一;良以目向前视,起讫了然,目传于心,心乃使手,转折徐疾,无不如意,若能达成起码之意在笔先,一笔画过,必不致与原所希冀相去太远,反之,常使眼临笔,止隔纸素一重,便有臃肿无力之病,此为其二。揣摩这两点,再经苦练,今后请师指导,未必不成佳作。 这也是淘汰的意思了。 秦霁却也没有大过失望,一揖谢礼。 却闻有人嗤笑出声,也不知哪家女儿摁捺不住,嘲讽秦霁不自量力,活该自取其辱。 莹阳蹙眉:刚才何人嗤笑? 有人又将无地自容了十一娘暗忖,真人最为厌恶便是自以为是自恃出身取笑旁人者。 果然,当一个少女在诸多人证瞪视下不得不站起身来,莹阳问得她发笑原因是认为秦霁不自量力后,冷脸说道:你未见识秦小娘子画作,如何便以为她不自量力?莫是自己自以为是罢,你之画作也不需再呈赏评。一句话就取消了此人资格。 这下子闺秀们更加噤若寒蝉。 柳八娘甚至都不敢再上前展示画作,秦氏与表姐秦霁好一阵鼓励都没让她重振勇气,尤其是当见一位闺秀上前,也不知画得如何,但十分谦虚地只说不足,而且说得特别狠,几乎到了一无是处地步。 哪想到莹阳真人根本不赞她谦逊,反而连点评都省了:既然你自己都明白一无是处,何必再拜师学画? 自诩也不是谦逊也不是,这还让人怎么活! 柳八娘打死不愿丢人现眼,却当看见族姐柳婷而顺利入选时不无羡慕,那委委屈屈的模样,实在让秦霁心焦,压低了声说道:表妹何需这般畏惧,今日只取一人,大多数都会落选,又能丢脸去哪里,你看,那丫头才多大,五、六岁罢,竟然都敢应试,你可真是 柳八娘定睛一看,原来是十一妹登场了。 第156章 十一娘登场 当柳婷而入选时,太后的眼睛倒是亮了一亮,又从韦太夫人那里打听得这个六娘并非柳直孙女,而是同宗族亲后,倒又将刚才笃定嫡妹意在敷衍的想法动摇了几分,她虽看不出婷而丹青之技有何不同凡俗,但也认为尚还看得过眼,只相比自家侄孙女韦缃那幅就显得简单许多,可瞧见莹阳与杜、李三人都微微颔首,自然也就肯定技法尚有可取之处。 又见柳婷而落落大方,温婉持重,话说得又不卑不亢,完全没受前头几个人落得灰头土脸的影响而拘谨畏缩,可见心有成算,虽还看不出心计到底如何,总归是比同龄闺秀沉得住气,这点已经难得。 心思才动,却又问得这位柳六娘虽是京兆柳同宗,却并非太原柳、晋州柳两族嫡系,只不过没落庶支,才微微觉得失望尽管她根本没打算为贺烨当真配上一位显望出身王妃,可若晋王妃身份太过微寒,天子那关都过不了,更何况还有南阳郡王这个宗正卿借口先帝遗令干预,更不说还有天下臣民雪亮的眼睛,打压晋王太过明显,倒真弄得贴合谣言一般,好端端让天子背上个害杀小崔后的污名,名正言顺的帝位也有了篡谋的嫌疑。 太后这才将心思收敛了,眼看继柳婷而之后上前的十一娘,原本没怎么放在心上,庶出就不说了,年岁又小,这年龄的孩子实在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话能说明白就不错了,再能提笔写出手看得过眼的字,说出去也算早慧。 当见十一娘恭恭谨谨见礼,行止无所挑剔,太后倒是斜了一眼自家嫡妹,别的不说,给均宜挑那媳妇当真不错,不似有些人面善心冷,看得出对庶女是用心教导的,也不存私心,否则这样场合,即使敷衍,也不该让庶女抢了风头。 而十一娘行礼之前,已经将画作交予沉钩,虽则太后有言在先只是作为看客,但礼法俨然,闺秀们的画作还是应当先让太后过目。 韦海池年幼时因为生母得宠,很受韦父看重,关于族祖姑端慧文皇后那些事迹,基本上都是从韦父口中听闻,让她大受激励,将文皇后视为人生榜样,力求再现辉煌。故而就不少在琴棋书画用心,然而她虽然野心勃勃,天生得智计不同凡俗,在于察颜观色方面更是超出同龄人许多,可惜对于琴、棋、画这三艺的确没有天赋,废了许多力气,也不能掌握精髓,不过一笔字倒写得不错,对于经史也算渊博,靠着死记硬背,历代名士之诗赋也能张口道来,可要让她自己吟诗作赋却力有不逮。 靠着谢饶平作弊才能赢得卢太后亲许才名的韦海池当然不愿在群众面前泄露自己实际水平,也是心有不甘,直到如今还在兢兢业业操练画艺,可她亦有自知之明,晓得身边宫人赞不绝口那些奉承不能当真,至少不能与莹阳这等真正大家相提并论,是以今日的确怀抱看客的想法,根本没打算参与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