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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窗大敞,窗外十余步的烈日下,萧小九双拳抵腰认认真真扎着马步,决无可能听见舍内三人交谈。 实因这个十分礙事的狗皮膏药不似仆婢那样一句话便能打发,因而贺湛与他先下了一局,萧小九输得落花流水,只好认罚开局前贺湛就定下规矩,告负者须顶着烈日蹲两刻马步。 窗外萧小九刚刚摆定架势,三郎迫不及待便将刘玄清一案处治结果一一告知十一娘,他固然对刘玄清之死大感畅快,然而却仍有惋惜之处:十一妹之计虽好,可惜让太后毫发无损,我这些天其实一直琢磨,倘若待太后借天命神授正式听政后,再揭发刘氏罪行,太后岂能如此容易择清?到时可就不仅大义灭亲了,除非老老实实交政予天子,否则必受牵连,靠着一神棍歹人信口开河之辞听政,连上本谏言之谢、韦一党也会沦为笑柄,如此一来,太后岂不彻底丧失听政资格? 贺湛微笑不语。 十一娘也默不吭声。 三郎顿觉狐疑:难道我这话有错? 十一娘这才解释道:倘若真等到那时,太后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刘玄清,而势必力保,真要逼得太后下定狠心,荣国公府岂是对手?只有给予太后全身而退机会,刘玄清才是必死无疑。 经这一提醒,三郎再一次有如醍醐灌顶只要谢、韦党羽不曾依刘玄清之言当众上谏,太后未曾借圣母兴周旗号宣告听政,即便外间传得沸沸扬扬,至少太后及重臣还能圆转,称未曾受刘氏谎言蒙蔽,不至于沦为笑柄。可倘若一切已成定局,太后岂能容忍世人笑话她忠奸不察、善恶不分,如此愚昧,竟然还敢与文皇后之才德相提并论,有何资格效仿先贤?到时,太后就算大开杀戒,也势必要为刘玄清澄清,坐实荣国公及诸多苦主心怀不轨。 将太后逼上绝路,那位可就顾不得名声了,非但不能铲除刘玄清,甚至可能掀起血雨腥风连累无辜丧命。 三郎不由冷汗淋漓:是我想得太过简单只经十一妹提醒,不免让人心惊,这要万一时间把握出现一点偏差,可就祸患无数。 这便全凭十四郎本事,我虽奠定全盘计划,然则具体执行起来更加不易。 贺湛微眯眼角:太后若要宣告听政,不可能毫无预兆,事实上她已预先诏见南阳郡王,告知天子因久疾而生退位之心,南阳郡王听这话后惊吓不浅,生怕因而引得宗室内乱,有负先帝重托,两权相害求其轻,倒认为太后暂时听政更有利于社稷安定。 南阳郡王为宗正卿,有他出面稳定宗室王公,太后就更有胜算。 莹阳真人虽为女儿身,但一直被南阳郡王视若掌上明珠,倒比几个儿子还更看重,是以莹阳真人已从父亲口中听闻此事,当然会告知贺湛。 圣人不设常朝,而如此大事也不能不经文武公议,故而谢、韦只能在朔望朝会上谏言,纵然有人反驳,可宗室王公与太后党羽赞成,再兼圣人又无异议,又有部分维持观望,必然造成少数反驳者势单力薄,太后胜算在握。贺湛又道:所以,一定要赶在望日朝会之前,揭穿刘玄清罪行。 三郎才知看似大快人心的结果之后,也不知需要耗废多少筹谋计划,一步不慎,就可能导致全盘皆输,不由抹了把冷汗,又提起乔氏:我虽记恨她算计阿姐,然,毕竟婶母并非大恶,这回竟也被太后迁怒处死,未免有些可怜。 可怜?十一娘冷笑:三郎,善心虽不可免,但成大事,切忌妇人之仁。 贺湛也说:乔氏也做过几次中人,受人请托向刘玄清求丹,可她自己却从未服食刘氏仙丹,何故?必然知晓自家姨母曾经害死无辜,固然这些厉害不可能被瑶英听闻,瑶英举报刘氏是由我授意,然乔氏也绝不无辜。 三郎这下更加无地自容了。 十一娘却不以为意,三郎毕竟年少,又历来纯良重义,不善阴谋诡策也是理所当然,事实上因为裴郑灭族姑母被逼自尽这些惨痛经历,三郎与同龄人相比已经算稳重,因而也没有再打击他,却问起瑶英:此婢虽跋扈刁蛮又贪图荣华,不堪重用,然就此一事上,毕竟有功,亦无害杀大恶,既然咱们许她事成平安,总得有所庇顾,只不能大意,太后虽因听政一事遇挫震怒而不及细思,事后却难保不会生疑,瑶英如何处置还得仔细计较。 贺湛唇角飞扬:我早有计划,必定不露丝毫痕迹,同时,也不会食言,那婢子只要今后安份,锦衣玉食倒也能保。 这下连十一娘都觉诧异起来:还有这样十全十美安置之法? 刘玄清获死,咸宜观中仆婢却未受其牵连,只交官衙重新发卖,然而瑶英虽检举有功,但毕竟有背主之恶,这是大忌。不过最先被刘氏丹药所害商贾却不以为忌,反而对瑶英心怀感激,那商贾虽因刘氏陷害不得已离开长安以求自保,这些年却在江南发展得不错,家境富裕,我设了一计,引他来长安与人洽谈合作,可巧遇见刘氏案发,故而这商贾已经将瑶英赎买,固然太后多疑,也只会认为商贾是为报复刘玄清才收买瑶英背主,既然太后为听政之事有心小事化了,便决无可能为刘玄清血恨再与户微不足道商贾过不去。贺湛解释这番后,却话题一转:不过我在引商贾来京时,无意间却察知与这商贾来往商户中,似乎有你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