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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德既然已经死了,那两个牵制当然再无作用,太后哪里会留活口。 然而过河拆桥背信食言始终不大光彩,更不说被春莺等察知,说不定会生兔死狐悲之心而有损忠诚。 所以她不愿直说,甚至不愿意会,好在谢饶平对她情义不改,有的事不需她直说也明白应该怎么做才最妥当。 倒不枉当年,她花废许多心思,甚至不惜与韦滨往姐妹两个彻底反目,争取这么一个落魄子弟倾心相许,又不吝提携,让谢饶平一界落魄成为权倾朝野。 然而自觉滴水不漏胸有成竹的韦太后却疏忽了一人。 晋王贺烨。 当然,之所以疏忽,是因为太后根本没有预料千牛卫中已经有一小队绝不可能背叛天子者早被调拨给贺烨,其中便有宗室出身的贺琰。 德宗时起,便在千牛卫中培养出百名心腹影卫,只奉君令行事,负责护卫、刺探、秘捕等事,这百名影卫大多出身宗室或勋贵,为君王心腹,此事为机要,便连太后都不知情,德宗临终之前,才交托予贺衍,可惜贺衍荒疏政务的程度远胜德宗,这百名影卫除了护持以外许久没有收到其余命令,简直就是浪费。 也正因如此,太后一直没有察觉影卫存在。 然而各影卫到底是经过专业训练,得令刺探秘要,不难做到神鬼不察。 贺烨虽说也不知晓影卫详细名单,更不可能调动全部影卫,但不过是察霁德家眷下落而已,目前听从他调遣这十人已经足够。 所以 贺烨已经知道霁德家人是在谁手中。 但他当然没有阻止谢饶平杀人灭口。 有的时候实据其实一点不重要,关键是由谁察明禀报。 贺烨相信,就算死无对证,只要霁德家属一直被谢饶平收容这话由贺琰回禀天子,兄长必定信之不疑。 第132章 联手 都退下罢。 贵妃昂首站在殿内,张口就是一句令下。 这是紫宸殿后堂,天子寝宫,外间日照仍然一片炙亮,然而此处却因为帘幕重重而显得别外/阴郁,不得不高燃烛台,流影、笙歌、美姬、还有那位软弱无骨斜倚软榻的天下至尊,烘托出一片萎靡颓丧。 乐人不敢违令,抱着琵琶捧着瑶琴鱼贯而出,不过才刚舞完一曲的秦桑仍旧跽跪在侧气喘吁吁,别外为难的看了一眼因为醉酒已经不能正坐的天子,颇多踌躇。 贵妃倒也没有理会她,接过宫人奉上醒酒汤,在天子身边跽坐下来,轻言细语一句:圣人又过量了,对龙体不利。 天子倒还能认出贵妃,咕咙出一句阿姐,被那并不美味的汤水熏得眉心紧蹙,然而却被贵妃几乎是强灌下去整碗汤水,终于没了豪饮的兴致,抚着胸口踡着身体,断续呢喃,却没人听得明白他在叨念什么。 贵妃微叹一声,这才转脸去看秦桑:侍候圣人安歇罢,待醒来,再奉药膳。 秦桑分外疑惑贵妃如此平易近人,完全不似众人议论那般跋扈多妒,可她一贯小心翼翼,这时当然也不会多嘴,十分乖顺地称诺。 你在圣人近前,寻常也留意着些,纵使无能劝阻圣人酗酒,也可差遣宫人知会我一声。贵妃又再嘱咐一句,紧跟着压低了声:圣人称你可以信任,我也当你不同旁人,你要明白,倘若龙体有损,你与我再无凭仗,也只能,落得生死由人下场。 秦桑心中一震,抬眸看向贵妃,却见她已经起身,就像来时那般,莲步款款往外,身影很快消失在重重帘幕之后。 当推开紧闭的殿门,贵妃险些没被迎面而来的日照刺伤了眼睛,她面无表情地在槛外站了好一阵,才准备步下长阶,却听一声轻呼:阿姐。 贺烨穿着一身窄袖缺骻袍,腰间系着蹀躞带,迈着大步走来,额头上全是汗迹,两眼却熠熠有神,他没有施以虚礼,人才走近,便直问道:阿兄还在饮酒? 你也不规劝着些。贵妃才说了一句,便见贺烨直跺脚。 我怎么没劝?苦胆都快劝出来了,阿兄非但不听,还将我赶开。 见贺烨转身就要往内,贵妃才没好气喝道:站住。 竟携了贺烨的手,蹙眉看着他脸测的尘污,用锦帕拭净:可是又去击鞠?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仔细中了暑气。 和侍卫们玩了一阵,哪里有这样娇弱。贺烨笑道:许久没饮阿姐烹茶,今日可不能放过。一叠声便令江迂去准备,又问贵妃:莫如往殿后亭子里可好? 待入亭中,贺烨却满面不耐地让江迂避开:一身汗臭,仔细薰着阿姐。再厉厉环视了诸多宫人宦官一眼,甚至没有再多废言辞,众人就胆颤心惊地退去八丈以外,晋王无论是与天子还是贵妃说话,便是面见太后都不喜旁人站得太近,众人也不疑心他今日别有用意。 就连贵妃都没有察觉端倪,尚自碾茶备汤,却忽闻一句:阿姐筹谋之事,难道就甘心半途而废? 贵妃这才觉得惊诧。 我都听见了。贺烨就这么草草解释一句,颇为狡诈一笑:阿姐意欲何为?难道仅仅只是挑唆太后与阿兄母子失和?抑或不愿眼看太后独掌大权谢毛等人嚣张跋扈,阿姐是要对付谢党,斩断太后臂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