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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宫人,准确说来,是晋王身边宫人。 不,不,天子连连摇头:这事万万不可能与烨弟有关,阿弟虽胡闹,但也晓得是非轻重。 贵妃简直没忍住将愚蠢二字脱口而出,急促呼吸两声,只好端起酪浆来平复心情。 阿姐可有将霁德扣审?贺衍又问。 贵妃喝了满满一盏酪浆,觉得喉咙总算不至于冒火,才冷笑两声:圣人不在宫中,妾身可不敢贸然行事,否则只怕圣人今日归来,妾身早已经暴病不治。 这话怎么说? 贵妃微抬眼睑:圣人果真坚持再严察此案? 那是当然,霁善死了也就罢了,同谋者朕一个也不会放过!这话才总算有了几分斩钉截铁。 妾身从霁善口中听闻,霁德倒不是贪财之辈,只她暗助霁善将蓬莱殿之物盗卖,是因为霁善手里掌握着把柄,威胁霁德不得不冒险行事。 什么把柄?贺衍又问。 贵妃这回却没急着应答,眼睛里复杂暗涌直视天子,好一阵没有开口。 阿姐可是有何顾忌? 自是,因为此事实在太过悚人听闻,再者眼下非但霁善已死,便连经手盗卖皇后遗物之宦官也尽数被太后杖杀,唯余霁德这个活口,然,已是死无对证,霁德倘若矢口否认,妾身岂非要背个诬篾生事之罪?霁善一案太后已经处断,若圣人没有决心,还是放弃才好。贵妃瞥了一眼茶鼎:圣人,汤已三沸而未入茶,这水怕是不能用了。 贺衍哪还有心思去顾烹茶,他紧握指掌:阿姐不妨直说,朕决不至于连你也保不住。 见贵妃依然缄口不语,贺衍更是心急:阿姐难道信不过朕? 拳头已经抵在茶案上,天子倾身向前,额角微有汗意,看来十分急切紧张。 并非妾身信不过圣人,不过这事贵妃拉长语调,直到看清天子额上青筋都突显出来,她终于没再故弄玄虚:霁善交待,当年毒杀皇后者,正是霁德! 咣当一串,那张紫檀长案竟被天子重重一掀,顿时,杯盏坠碎满地狼籍。 天子半跪起身,两手搭在贵妃肩上,力度之大仿佛要将贵妃肩胛捏碎一般:阿姐刚才说什么? 皇后是被霁德下药毒杀,然而,霁德背后是谁在指使霁善却未曾交待。 一时谧静,似乎连茶鼎里那沸沸温响,这时也显得刺耳起来。 阁外起了阵微风,叶声凌乱竟喧吵若巨浪潮涌。 贵妃不避不让,就这么与天子四目相对。 足足过了一刻,她才觉得肩上一松,眼见着天子沮丧下来,捧着额头:不会,怎么会,怎么会,分明就是叶氏,阿母已经审断分明,害杀皇后一应凶手都已经被处死,怎么会,怎么会与烨弟有关? 贵妃几乎气得又想再掀一掀那已经倾倒在旁的茶案,不,她甚至想一脚将茶炉踹翻! 圣人,霁德之前可不正是叶昭媛宫人?甚至不同霁善当年只是二等宫婢,她可是叶昭媛近身宫女,饮食起居都能经手!霁善被免责也就罢了,凭霁德职务,为何没被追责甚至未受任何处罚,反而调去晋王身边服侍? 经贵妃提醒,贺衍这才想到一事贵妃却紧跟着说道:妾身暗中又调察过,原来这霁德正是当初揭发叶昭媛者,叶昭媛收藏鸩毒也是被她搜检出来,说她曾经窥见另一宫婢半夜鬼鬼祟祟在花荫下似乎掩埋什么,当时没有留意,直到皇后中毒身亡,她才醒悟过来事有蹊跷太后主张霁德有功,因而没有任何惩罚。 天子失魂落魄:是,朕也记得,就是这个霁德不过她并非叶氏心腹,当年案发时,她才调去不久,因而朕也相信叶氏不可能将计划泄露予她知晓,她的确无辜 霁善与霁德非但无仇,并且交好,霁善怎么会污篾她?并有,倘若没有霁德暗助,霁善连篷莱殿都不能出入,又哪来本事与宦官勾通?假设皇后真为叶昭媛所害,叶昭媛怎么会将鸩毒加入亲手呈上药膳?她明明知道如此一来难逃罪证,可若说叶昭媛真怀鱼死网破之心,又何必多此一举令宫人掩埋罪证?皇后中毒一案不无蹊跷,故妾身以为,叶昭媛多半是被陷害,真正凶手不可能如此明显,霁德倒更多嫌疑。 霁德与皇后无仇无怨,如果背后没人指使,根本不可能毒杀皇后,没有动因,也没这胆量! 而这错漏百出的裴后中毒案正是太后主持审断,也是太后力保霁德无辜。 真凶是谁,已经一目了然。 贺衍一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直到这时还不敢置信:不,我不相信 是啊,妾身也不敢相信。贵妃轻轻一笑:太后何必要对皇后狠下毒手呢?当时皇后腹中可已经怀有龙子除非裴郑谋逆并非事实,皇后仍在世上,陷害裴郑者不能安心。 天子已经完全瘫坐地上,看着贵妃的眼睛茫然失焦。 贵妃银牙一咬:圣人也曾经怀疑过吧,只是一直不敢正视而已,不敢置信裴郑两族千余性命,竟然无辜圣人,你还要追察下去么?莫如到此结束罢,横竖就算察个水落石出,皇后也已经不能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