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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依韦小妹脾性,压根没把袁氏放在心上,是以当日虽得警告,她尚且安慰乔氏:不过嘴硬罢了,给她千百个胆,也不敢真张扬开去,太后哪能容她诋毁假作犯厄坏人姻缘算计一个闺秀?哪知后来听丈夫义川郡王一番话,竟是这事多半不成了,并且劝告小韦氏,倘若太后诏见,不可再助乔氏。 韦小妹一贯钦佩丈夫智计,这回虽然也不会当耳旁风,但心里实在觉得憋闷,见兄长垂头丧气,忍不住恨恨说道:咱们有什么错,要怪也怪王家人不识抬举,阿姐也真是,当年决断也不知去了哪里,王家纵然是名门,难道比得过裴郑两族?若对阿姐不忠,留来何用,直接下旨问罪灭族便罢。 你呀!裴氏情形不同,当年裴氏父子可能影响圣断,若不铲除,太后与圣人岂不母子离心,郑氏做为裴家姻亲,又掌兵权,为防万一也只好连根拔除,可太后当年行此事也并无十足成算,冒着极大风险,也多亏圣人至孝,再有那潘博竟然当真叛逆,才能如此顺利王家不同于裴郑,并非不除不能成事,还当以恩络为重,不到逼不得已,太后必不会再行杀戮之事,裴郑一案现今仍有影响,世族们明面不敢妄议圣断,私下却仍有不少存同情之心,这要是再对世族下手,说不定会生动乱,别看圣人这时不理朝政,心里实存懊悔,说不定一直后悔当年为平乱而对裴郑施以族诛,再要是动乱一生,引臣民义愤群起谏言,圣人怕是倘若有人借机挑唆,圣人要亲理国政,太后也无可奈何。 那就当真这么作罢?岂不我们白忙一场,我与刘玄清姨甥可是打了保票,这回可真丢足颜面,便连太后,也失体面。 大局为重,只要太后如愿正式垂帘听政,将来什么体面不能找回?韦元平话虽如此,却也难免气恼:这事坏就坏在袁氏沉不住气,当初就不该让刘玄清与乔氏去探袁氏口风,真是多此一举! 乔氏也是担心倘若袁氏不喜五娘,女儿将来委屈,再者,若是五娘不得翁姑心意,被夫家厌弃,又如何能助太后恩络王家。小韦氏刚替乔氏分辩一句,只觉车厢一晃,险些撞上车壁,不由更加窝火,出口怒斥道:怎么回事? 两人赶着入宫,因而今日不得不舍弃更加平稳的牛车,又令驭者疾驰,本就十分颠簸,再被这一急刹,当然会让车内人促然间失去平衡。 只小韦氏才问出口,便听外头十字街上有人代答撞着人了。 京城市坊各条街道,原本禁止车马疾驰,虽然也被不少豪勋高官视为空文,但到底车马伤人之事不是时常发生,百姓们以往在坊内十字街行走也没太留意,只因就算有纵马闹市者,也有从者一路高喊让避,可今日韦氏兄妹心急入宫,并没有摆出仪仗,连侍卫都不及带,只是轻车简行,而小韦氏又历来不喜随从咋呼,认为有失尊贵体面,那驭者只好以鞭响示意人群回避。 却可巧有个稚龄小儿,踉踉跄跄横穿车道,眼看就要被撞个正着,驭者只好刹车,纵然如此,小儿也被收势不及的奔马踹得跌倒,一时血流满面啼哭不止,小儿父母这才惊觉,当然扑上前来,见儿子这样惨状,也吓得嚎啕起来,顿时引来不少围观,便有急公好义者指责:闹市纵马伤人,如何车主还不露面致歉赔偿,竟还斥问因何事由,难道视朝廷法令为空文? 小韦氏一听这话就要暴怒,却被兄长一把拦住:我是朝臣,不便露面,你也莫再生事,说上几句软话,陪些银钱了事。 第72章 关于韦中书的交待 小韦氏越觉愤怒! 明明就是这小儿未长眼,竟在车道上横冲直撞,没被马蹄踩死算他命大,贱命一条,死了也是活该,却还要让她忍声吞气赔罪致歉?然而见兄长一脸沉肃,小韦氏倒也不敢另生风波,只好憋着一肚子火气出面。 她一见小儿父母不过布衣平民,心里更觉不愤,又再被围观者指责两句,更是怒火焚胸,却摆足姿态笑面迎人,少不得致歉,又让驭者奉上两贯钱,让那对夫妇快带小儿去医署治伤,再兼故作关切:因着急赶入宫,而未带足够钱币,我也知道两千钱应当不够,莫若二位将名姓住处告之驭者,事后,定重金赔礼。 百姓们原本纯朴,夫妇俩见贵人这样和气,故而也没不依不饶,殊不知却已经被小韦氏暗中忌恨,她问得这夫妇住处,实则为了将来报复,一雪今日之耻。 此后话暂且不提,又说韦氏兄妹一同到了含象殿,太后却已经令人出宫打探清楚那番热闹,正没好气,一见兄妹二人,也不让他们行礼,也不让他们落坐,只拍着靠榻扶手冷笑道:我竟不知,为我犯厄之故,宫外竟有成百上千士人日日祈福,大周臣民如此忠孝,实在让我感激涕零,中书令何故隐瞒,此等大快人心之事,理应一早禀告讨喜。 刚因太后免礼稍觉如释重负的韦元平被这话吓得膝盖一颤,身不由主就跪在地上,羞愧不已:并非下臣有心隐瞒,只是发生这样变故,下臣直觉有人在后鼓动,倘若不察分明,实在羞愧直禀。 小韦氏却已经大剌剌坐下,这时娇嗔一声:阿姐,看你将阿兄吓成什么模样,这事也怪不得阿兄,他哪能预料王七郎牛心左性不识抬举,吵嚷着要与柳四娘同甘共苦,却打着为阿姐祈福名义,这回可算名利双收,阿兄若不察个水落石出,就算一早禀报,也是白让阿姐气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