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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还从未见识过这般胆大妄为颠倒是非的姬妾,心里便为母亲抱屈,却又听那姚姬说道:郎君返京后,不想姜姬患疾不治,我母女二人日子才好过些,也不知姜姬怎生嘱咐傅妪、青奴二仆,在十一娘跟前一昧挑唆,十一娘将我母女视为仇人,我不过她一庶母,管教不住她,却不愤她时常欺侮瑾儿,是以才有争执,当日在苏州泊留,十一娘与瑾儿又起争执,险些没将瑾儿推跌入水,一时情急,我才推开十一娘,不防用力过大,竟致她落水。 倒总算承认是她失手,却仍暗指十一娘有错在先咎由自取,九娘不由看了一眼身边安静跽坐着的十一娘,见她丝毫没有自辩的打算,竟如压根没听懂姚姬说辞一般,一丝委屈不见,乖巧沉默得完全不似五岁幼\童,九娘便想到乳媪闲时与她说起那些商贾抑或小户家中,主母抑或宠妾如何苛待孩童,她当时还不尽信,心说世上哪有这多蛇蝎妇人,与小孩子过不去,难道就不怕世人责备不慈?不想自己家中,竟也出了姚姬这么一位。 一个没忍住,九娘便为妹妹抱屈:我看十一妹这样性情,可不似庶母说得那样刁蛮,怎会欺侮瑾妹?再者十一妹年幼,即使有过失,庶母也当温言教导,不该动辄打骂,更不论将十一妹推跌入水险些酿成祸事,事后庶母又教习瑾妹那些话,意图推讳责任反污十一妹。 对面的七娘一听妹妹插嘴,心里就着上了急,想着母亲往常教诲就有一条长者理论小辈切莫多言之礼则,生怕九娘被母亲斥责,她不敢多话,下意识就冲九娘连连使眼色,又满是担忧地看向母亲。 哪知萧氏还未有反应,姚姬又忽地拔高了声儿:九娘可别信十一娘面上乖巧,都是姜姬教她如此,惯会扮那模样,实则蛮横狠毒!我便是明白娘子惯信姜姬,未免偏心十一娘,因而才担忧娘子重责我母女二人,也是不得已。 九娘再欲还嘴,这才收到母亲一个告诫的眼神,顿时醒悟过来,委屈地咬了咬嘴唇,垂眸端坐。 可接下来母亲那一番话,却让九娘心下大快。 这么说来,姚姬你承认推跌十一娘入水,并教唆阿瑾说谎? 那也是事出有因!姚姬一梗脖子,满面不服。 姜姬已然身故,并不能与你对质,再者你二人孰是孰非再追究也为无益,但则,便因姜姬有过,也不能追责十一娘。至于十一娘是否欺侮庶妹,我日后自会察问分明,眼下只说你之过错,推跌十一娘入水这是一件,我谅你为过失而非故意,更幸十一娘及时得救而没造成大祸,只罚禁足一月,即日起,一月之内你静思己过。萧氏又再睨了一眼依然恨恨盯着十一娘的柳瑾,眉心一蹙:阿瑾狡言反污十一娘,并且对庶姐多出不敬之辞,触及谎而不实、以幼犯长两条礼义,本也当罚,念及她年幼无知,又兼是被姚姬你教唆,故宽谅此回。 姚姬一声冷哼,心说萧氏毕竟识趣不敢苛责女儿,却不服自己被罚禁足,岂非足足一月见不着柳郎?分别时长,正该趁着久别重逢这一段争宠,哪容萧氏三言两句就夺了她的良机?看着禁足一月不算重惩,却是萧氏楚心积虑防备她获宠!眼下姜姬虽说死了,底下却还有个白姬才为柳郎添了长子,听说这白姬也是萧氏作主择纳入门,两人岂非同心合力? 可姚姬还不及顶驳,又听萧氏接下来那番话,更如晴天霹雳。 我观阿瑾言行实在粗鄙无教,足见姚姬往日宠纵无度,如此下去不成体统,姚姬既无教责之能,阿瑾便由我另择人教养。 娘子罚我禁足也就罢了,竟要我母女骨肉分离?姚姬哪里能忍,从坐席站下地来,嗓音也兀地尖厉,吓得柳瑾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再无睱对十一娘怒目而视。 我既为阿瑾嫡母自有教管之责,再者你教管失当也为事实,阿瑾言行如何有目共睹,倘若放纵不教,将来必然败坏家族门风。萧氏将脸一沉,看向炸起的姚姬那目光却波澜不惊,又一扬声,唤入萧媪:将瑾娘带去白姬处,嘱她好生安置照管,随瑾娘返京之乳媪仆婢待我过目再作处置。 十一娘虽首次听闻白姬,却也猜到是另一姬妾,与盛怒的姚姬相反,她倒认为萧氏这一决断对柳瑾小妹甚为有利。 一般而言,嫡母并无闲心照管庶出子女,之于姬妾,固然不舍让子女为旁人抚养,然姬妾们大多出身不高,便是识字知书,见识到底有限,气度涵养甚至还有不及大族受重仆妪者,但凡有些智慧懂得世故的姬妾,固然不舍与子女生疏,为其将来着想,也实在期望主母能抚养教导,虽说改变不得子女庶出身份,但外人若知是受嫡母教管,也会高看几分,无论姻缘抑或前程都有益处。 就更别说姚姬,本身粗蛮无礼又眼高过顶,经她言传身教,柳瑾年才三岁便习成这般悍戾,萧氏若真想毁人,大可置之不理,柳瑾别说入族记谱,将来婚事还不知怎么蹉跎,说不定早早被家族所弃,远嫁寒户,才有受不尽的委屈苦楚。 眼下虽然萧氏并不耐烦亲自管教柳瑾,而是将其交给白姬,固然有打击惩诫姚姬之意,然而至少没有放任柳瑾继续蛮横无教,可是十一娘看了一看怒形于色的姚姬,暗忖这位势必会以为萧氏是要借刀杀人,借白姬之手苛虐柳瑾,最终造成她与白姬互斗,萧氏却坐收渔翁之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