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紧接着,主持的人挥着扇子示意他们安静,故作玄虚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去年这诗赋台,擂主是谁?” 众人齐齐的喊了一个名字,主持人一拍扇子,“对!”继而又故作玄虚道,“那你们知道,南枫书院今年派出的代表是谁么。” 台下的人相当配合,问他是谁,主持人扇子一收,即刻指着那正在往台上走的一名少年道,“南枫书院今年的代表,顾家的大少爷,顾长衡。” 那是一名年约十四五的少年,一身皓白的袍子,俊朗的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看着主持人,又看了那早上台的去年霸主,双手作揖。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你们可知道这顾少爷的父亲,顾国公,曾经也是这诗赋台上的擂主。” 那就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主持人这么一说,众人可就哗然了,那可是有个做平王妃姑母的顾家长子,父亲年纪轻轻就得那先皇赏识,重还顾国公的名号,这身份,也不一般啊。 平宁有这么片刻的怔了怔,看着那个和煦笑颜的少年,又拉了拉苏彦昊的衣服,“堂弟,那他不是你表哥么。” 苏彦昊也没注意到她的走神,点点头,“是啊,表哥一准可以做霸主,去年表哥那是没参加。”他言语之间透着骄傲呢,顾家这嫡子,母妃说比当年的舅舅还要优秀很多。 平宁低了低头,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微烫啊,真是莫名其妙的感觉。 再抬头的时候,这两个人比试就开始了,和苏彦昊说的那样并没有什么悬念,顾长衡赢了,擂主称号实至名归,众人的欢呼声很热烈,平宁觉得有些吵,苏彦昀就带着他们去了旁边的茶楼里面,从茶楼往下看,这热闹的长街又是另外一番景致。 平宁看了一眼诗赋台,如今台子上表演的是一些杂技,周遭看的人依旧很多。 楼梯那传来一阵脚步声,苏彦昊站了起来,“来了。”平宁看过去,顾长衡和几个要好的同窗一起出现在了楼梯口。 再就近一些看,平宁觉得,吟欢婶婶好看,昊哥儿也好看,怎么这顾家的,也这么好看呢。 之前那脸颊微烫的感觉又来了,平宁扭头过去,正撞上俪彤的视线,俪彤小声问,“二姐姐,你的脸怎么有些红。” 平宁轻咳了一声,“这太热了。”说着往窗户边挪了挪,直到那冷风吹进来了,这才舒服一些。 顾长衡坐了下来,和苏彦昀也是年纪相当的,几个人就聊了起来。 平宁的眼神每每看过去,自己都觉得有些怪怪的,不想呆在这了,就叫了俪彤一起,再下去逛逛。 几个侍卫跟着她们下去了,平宁拿着从苏彦昊那拿来的钱袋子,拉着俪彤在那买小吃。 元宵灯会进行到后半段了,这宵食就多了起来,都是平时宫里吃不到的东西,平宁付钱给了摊主,从她手里接过了烤地瓜,放到了侍卫手里,烫的忙抓了耳朵,要求侍卫给她剥开来。 这几个侍卫平日里都是跟随着皇上出行去的,给公主剥地瓜这种事,也是做的从容不迫,仿佛这就是只烫平宁的手,地瓜到了侍卫手里,三两下就给剥了一点皮,那侍卫还从怀里拿出一块比较厚的布包裹在地瓜外,交给平宁,“小姐若是觉得不方便,可以回茶楼上问掌柜的要个勺子吃。” 平宁摇摇头,不想回去,她刚才都不敢看那顾长衡,真的是别扭死了。 把地瓜递给俪彤,“来,咬一口。” 热乎乎的地瓜冒着烟呢,俪彤低头小口咬了一下,平宁看着她笑眯眯道,“好吃么。” 俪彤红扑扑着脸,“好吃,二姐姐,你也吃。” 平宁咬了一口,微含糊着说道,“去年我也吃过这个,回宫还让孙嬷嬷去御膳房里让人给我做了,可味道就是不一样,还是在这里买的好吃。” 两个人在长街里瞎逛,又买了不少好玩的东西,快走到长街头的时候,平宁看到了巷子口那蹲着几个孩子,远远的看过去个个身子都是缩在那的,翘首以盼的好像都看着巷子口这边的一个酒家。 没一会,那酒家里面走出几个伙计,伙计手里都端着东西盆子,之间那伙计也不管有没有人蹲在那,哗啦一下,把盆子里的东西都倒在了巷子口那一个角落中,还没等那伙计进去,那几个孩子就扑向了伙计倒的东西,就着头顶灯笼照射下来的目光,飞快的捡着角落里的东西,不断的往嘴里塞。 平宁的脚步不自觉的往前了一步,她看到那几个孩子脸颊都塞的鼓鼓的,却还不停的塞着,其中一个还小心的捡着这残渣剩饭里比较像样的,往自己的口袋里放,一面放着,另一只手还不忘记往自己嘴里塞。 他们的脸好脏,一个一个都很瘦。 一股酸涩感冲上平宁的鼻息,继而眼睛一酸,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平宁忽然觉得手中刚刚美味无比的烙饼子一下索然无味了,她回头看侍卫,拿起钱袋子往他手里一塞,“去,买馒头,越多越好。” 那侍卫很快就去后面些的一家包子店买了满满一袋子馒头回来,平宁走向他们,似乎是听到几个人脚步声,那几个孩子即刻回头,宝贝似的护住了墙角那些东西,其中一个凶狠的看着平宁,看着她身后的几个人,对她们喊道,“我们先来的!”说着,抓起一旁的一把米饭往嘴里塞。 侍卫上前护着平宁怕那几个小乞丐伤到她,平宁示意他不要阻拦,伸手要他把馒头拿出来,递给了那几个满眼警戒的孩子,“这个给你们。” 躲在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子身后的是个身材瘦小的小姑娘,她怯怯的看了一眼那开口的袋子,拉了拉男孩子,“哥哥,是馒头,好多馒头。” “你要干什么!”男孩子赶紧把妹妹护到身后,“给我馒头我也不会把妹妹卖给你们的,你们走!” 平宁听着他说的话,为他们这么心酸的生活难过,“我不要你妹妹,这些馒头给你们吃。”她刚刚还看到他往自己口袋里放剩菜剩饭,想必,在某个地方,还有别的人等着他回去送东西吃。 干净饱满的馒头和这些残渣剩饭比起来,哪个更吸引他们的注意呢,几个孩子看的眼馋,唯独那个年长的,依旧一脸警觉的看着平宁,“你把馒头都给我们,想让我们做什么。” 平宁刚想摇头说不,身后的侍卫开口,“把馒头带走,将来小姐有事情要你帮忙的,自然回来找你。” 那孩子站了起来,伸手在本来就很脏的裤子上擦了擦,直接从那侍卫手中拿过袋子,挺沉的,打开来,满满一袋子热乎乎的馒头。 “我叫铜子,这一带我都很熟,小姐要是想找我,随便拉个乞丐问就知道了。”说完,直接拉起身后的妹妹,带着那几个小乞丐,飞快的跑进了巷子里面,消失在黑暗中。 平宁低头看了那残羹剩饭一眼,转过头去,问那侍卫,“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公主,倘若不这么说,那乞丐不会要这些馒头,临安城里有不少消息都是这些乞丐打听的,相对的,要付出一些报酬给他们,公主的馒头就是给他的报酬。” 小乞丐自然也怕,一旦接过那东西,他们就会把他们几个抓起来,或者把那小姑娘带走,所以才会跑得那么快。 平宁轻叹了一声,“走吧。”一行人往茶楼那回去。 没多久,这巷子口出现了两个人,一个看着平宁他们远去,吩咐另一个,“去看看,那几个小乞丐住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终于写完了~ 明早更新会晚一点,大约十点左右 ☆、第151章 .公主的婚事 许是心里惦记着刚刚遇到的那几个小乞丐,回到茶楼,平宁对顾长衡的注意力就低了许多,偶尔听闻二哥他们几个笑了,平宁总坐在窗边,低头看依旧热闹的长街。 亥时回宫,平宁去过蒋茹茵那报平安,蒋茹茵见她闷闷的,让她坐到床边来,“怎么,玩的不开心?” 平宁摇摇头,“玩的很开心。”顿了顿,平宁抬头看蒋茹茵,“母妃,我在长街那的一个巷子里,看到了几个小乞丐,他们吃着旁边酒楼里倒的残渣剩饭,还生怕别人会抢。” “然后我让阿栋他们买了很多馒头给他们。” 蒋茹茵摸摸她的头发,“那你现在为什么会觉得不开心呢。” 平宁张了张口,半响,喃喃道,“母妃,因为儿臣发现,儿臣只能帮看得见的,这世上这样可怜的人太多了,儿臣同情他们,却不能都帮助到,儿臣心里有些难过。” 蒋茹茵脸上一抹欣慰,女儿是真的长大了,她已经懂得不会盲目的去施舍自己的同情,也知道了这世上这样的人千千万,自己是真的帮不过来。 虽然这样的成长会让她心里觉得无力和难过,但这是必经的过程啊。 蒋茹茵搂过她,“母妃有时候也会觉得难过。” 平宁仰头看她,蒋茹茵笑道,“母妃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云雀,但是没多少天,它就死在笼子里了,那时候母妃很难过,恨不得自己能拯救全天下的云雀,它们都可以不用死。” 似乎是觉得自己崇敬的母妃有这样的小时候很不可思议,平宁脱了鞋子,就要和她挤一个被窝,靠在她怀里,“那后来呢。” “后来母妃长大了,会难过每年旱涝水涝的时候那些疾苦的百姓,会难过大雪天被压垮屋子,流离失所的难民。” 蒋茹茵低头看着她,眼神里温柔,“但是母妃后来明白,即便是难过,母妃也没有去颠覆这些的能力,只能力所能及的帮忙。” 平宁点点头,“所以母妃说起过,蒋家每年都会去施粥赠灾,这就是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们的平宁长大了。”蒋茹茵摸摸她的脸颊,“我们的平宁是个善良懂事的大姑娘了,再过几年啊,这就是要嫁人喽。” 听到嫁人两个字,平宁扭捏的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小脸俏红着,“我不嫁,我要一直留在母妃身边。”说着,还一头扎进她怀里去掩藏红着的脸。 蒋茹茵失笑,“到时候有了心仪的对象,母妃想留你都留不住了。” 平宁闷哼着不嫁,脸颊越来越发烫呢,心仪的对象,她才没有! 过了一会回去睡觉了,平宁这脸还有些热热的,洗漱过后躺在了被窝里,平宁看着床顶,平日里沾枕就睡的,今天却睡不着了。 翻了个身靠了内侧,回想起今天元宵灯会的事情,从长街头开始,平宁想着那没吃完的糖人,那个被她撞到后前胸后背都滑稽的贴了糖块的面具人,那香气四溢的烤地瓜,那几个可怜的小乞丐。 慢慢的,她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她还想到了那个在诗赋台上从容淡定的顾长衡,就清楚的记得他的模样,平宁渐渐的睡着了,入了梦想... 二月,春暖花开了,容哥儿捎来的信也到了,他跟着平王爷已经走了好多个部落,信中写着,那些部落里的人都非常友善,除了南边那一带鱼龙混杂地方的人难缠一些,到了南蛮和疆域内,那的人都是很淳朴喜好安宁的。 蒋茹茵是能预见他们这一趟的成功,在信的最后,容哥儿还不忘记问候一下出门时候才满月的弟弟怎么样了。 把信放到盒子里,一旁的湛哥儿不满被忽略的太久,一手攀着蒋茹茵的手臂,摇摇晃晃想要把自己撑起来。 小孩子腿骨都还软着,这月份宜爬不宜站,蒋茹茵抱他起来,“娘是要抱不动你了。” 湛哥儿环住她的脖子,扭头往屋外看,意思是他要出去走走,蒋茹茵把孩子交给养娘,“院子里走一会,别让他抓那些叶子。” 养娘抱着湛哥儿出去了,蒋茹茵这才打开另外一封信,是二嫂写过来的。 蒋家的祖家虽不在临安城,但离临安城也不远,去年祖父丧事结束后,蒋家就二哥和二嫂留在了蒋家,其余的父亲二叔和大哥,都回去祖宅守孝去了。 她若要回蒋家祭拜,怎么说也得等到一年之后,父亲起复。 如今朝中的形式,蒋家是基本退出去了,二哥所在的位置不轻不重,也引起不了多少人的注意,就是想对二哥下点手,这不还有程家看着呢。她倒是觉得,退出去几年也是件好事,如今赵家风头正旺,赵小仪的事赵家都让太后护住了,皇上心中诸多不满,早晚有一天得爆发出来,守孝几年,当时避避风头也好。 把信烧了,青冬端了汤药进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蒋茹茵眉头一皱,青冬率先开口道,“娘娘,太医说了,您生六皇子的时候身子亏空大,这药可还得喝着。” 蒋茹茵叹了一口气,闷着喝下了药,含了一颗蜜饯,屋外冯盎禀报,说是淑妃来了。 蒋茹茵让冯盎赶紧把人带进来,淑妃走入屋子,笑看着她,“我可是要来叨烦你了。” “哪里的话。”蒋茹茵笑道,“不就是打听个人么。” 和大公主俪芸定亲的,是硕公府家的小公子,说起来也是缘分,这小公子是个混军营的,还在淑妃的父亲,严都统手底下的军营里好几年,但要向严都统一个大男人打听,肯定说不出什么名头来,如今这方家小公子是在平王爷手底下,所以淑妃就托了蒋茹茵向平王妃打听一下。 “我这反映总是慢半拍了,婚事都定了,过了这么久才来托你打听。”淑妃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要不来,我抽空也得过去你那了,那硕公府是个大家,虽然是规矩多,但几个孩子都是成了亲都出去单过的,分房不分家,每月回家看看老祖宗,还是很自由的。”蒋茹茵笑道,“这些想必你也都清楚,至于那方家小公子,在军营里是个勤恳的,人缘不错,如今已经是佐领了,平王爷对他的印象不错,有上进心,也挺聪明。” “是个能说话的就好,和俪芸一起,也不会太闷了。”淑妃听着点点头道。 “闷什么,小夫妻自有小夫妻的乐趣,你还操这份子心。”蒋茹茵揶揄她,淑妃看了她一眼,“你别说我了,等到平宁的婚事定了,我看你比谁都急。” “这不是还没到呢。”蒋茹茵呵呵的笑着,“硕公府虽然家大业大,不过这府中有一个规矩,倒是挺好,娶进门的媳妇,七年内无所出,方可纳妾。”这婚事还是皇上给俪芸选的,说起来,真的选的不错。 淑妃也笑了,“是啊,没有这些琐碎的,日子也过的安稳些。” 两个人聊了一会俪芸的婚事,距离成亲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公主府赐下了,如今公主府内正改造着。 半个时辰左右,淑妃告辞,蒋茹茵让冯盎把淑妃送出去,自己也走到屋外,接近中午的天,阳光正好。 三月初还有赛马,前几天平宁就说起了这事,今年这比赛,一定很热闹。 不远处养娘抱着湛哥儿散步回来,出去走了一圈,湛哥儿心情很好,看到蒋茹茵,伸手朝着那挥挥,脸上尽是笑。 走到屋檐下,蒋茹茵从养娘手中接过了他,湛哥儿乐地笑,小门牙露在那,挥手就想把自己的手往嘴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