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节
“织造司?你自忖有这个能力?” “是,娘娘。” “如果有所闪失呢?” “奴婢愿携宫中三宝上任!” 夜璃歌再次久久地怔住了——难不成,是她久居深宫,竟然小看了天下女子不成? 来回踱了两步,她果决地道:“好,本宫答应你,不过,本宫有个条件。” “娘娘请讲。” “本宫要你,随时注意地方上的动静,随时向本宫传递消息。” “奴婢遵命。” “你,退下吧。” 就这样,天下第一名女官,就此诞生。 虽然,喜珠改名秦岚,并出任织造司一职,遭到了天下许多官员的弹劾,但是傅沧泓仍然用强大的行政力量,将此事落实,自此,天下女子获得了到地方各极机构任职的资质,尽管,这仍然非常,非常地困难。 但是一切,总算有了个好的开始。 …… “明姑总管?” 看到那个稳步走进院门的女子,所有的宫女都惊呆了——这还是那个昔日安宁祥和,从不与人结怨的宫女明珠吗? 她的眉宇之间,浮动着一股威严的气息,让人不敢小视。 难道说,经夜璃歌调教的每个宫女,都会变得格外与众不同吗? 明珠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回到自己的铺位上。 自第二日起,内宫恢复了宁静,宫女们仍然各司其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歌儿,你这回啊,可是开了个先例。” “哦?外朝的臣子们,为难皇上了?” “哪有?”傅沧泓摇头,“那些大男人,早知道你手段厉害,自然不敢说什么。” “我这也是为你着想,要知道,天下之人的资质,生来各有不同,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英明神武,也不是每个女子,都柔弱得不堪一击。” “朕知道。”傅沧泓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瞅着夜璃歌,“朕时常在想,如果这皇帝换由你来做,情况会如何?” 夜璃歌并没有言语,只是淡淡地一笑。 “不过话说回来,这内宫的女子经你一调理,倒个个都跟人精儿似的,将来放出宫去,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男人才敢娶。” 夜璃歌仍然只是淡淡一笑。 “不过,你也千万不要太过操劳,朕看着心疼。” “我知道。” 第五百三十六章:中枢大人 “这是京城各个衙门所有的帐薄,大人,您可是要全部自己审核?” 看了一眼桌上那堆叠得厚厚的帐册,付真远不由略略皱起眉头——饶是他有多年管理钱庄帐薄的经验,看着这些帐册也颇觉头痛,更何况严思语本是文官,于经济之道一窍不通。 “不妨事。”严思语摆摆手,“不是让你给我推荐两个人吗?四个人一起查,便会快很多。” “是,大人。” …… “想不到,严思语那个家伙如此的不消停,刚刚兴修了博艺馆,编撰了《洪闻博览》,如今又弄出什么新闻来,要查京中各个衙司的帐册,话说回来,哪个衙里没有一本烂帐,要是他查出什么来,蔡大人,蔡大人……” 蔡明捷坐在太师椅上,轻轻拈着胡须,严思语动作之快,确乎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原本想着前几桩事够他忙活一阵,哪晓得这个家伙还真是不消停,很会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居然又向皇帝请旨,要严查各级衙门的帐册。 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呢? 为国库增加收益?博取皇帝信赖?还是借机安插自己的人手?抑或者—— 蔡明捷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一般人为官,要么是求加官进爵,要么图个光宗耀祖,要么就是——可是这个人,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蔡明捷觉得自己想破脑子,也猜不透他的动机。 只是面前的人还在不停地嚷嚷:“蔡大人,蔡大人,蔡大人呐,您倒是给个话儿啊。” “给什么话儿?” “瞧您这说的,往常下官可是,下官可是……” 看着对方那张油光光的脸,蔡明捷眸里闪过丝冷笑——他知道他言下之意,只是,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严思语非要查,他也是挡不住的。 但是眼下,他却并不愿意这一帮子跟着自己的狗腿散了伙,再怎么样,得抚慰抚慰他们。 “好了。” 淡淡的两个字,便让对方沉默下来。 “你自己的家底,不也丰厚得很吗?不拘从哪里挪些银子过来,先填上这桩亏空,等他们查完了,你才挪回去,不就得了?” “这——”对方那双小小的眼珠顿时一亮,“下官知道了。” 看着那消失在院门处的身影,蔡明捷眼里闪过丝不屑——话说也奇了怪了,怎么围着自己打转的,都是这起不入流的祸色?而严思语只凭着贤良的名头,便能聚集那么多的人材? 都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徒,可他暗中调查严思语这么久,硬是一点把柄都没有。 严思语啊严思语,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世上小人多,故此对真君子的心思,反而愈发看不明白,因为看不明白,所以就会胡乱猜测,再说这世间之人,都习惯用自己的目光去评判人,岂不知这样,是最失水准的。 严思语确实什么都没想,他只是要全心全意地,完成心中那幅治国蓝图。 悉如傅沧泓所看到的那样,他的确是个治国安邦的绝佳人才,不管什么事,经他的手一打理,总是井然有序,分毫不乱,天下事桩桩件件,却能在他手里总出一个头子来。 …… “圣旨到。” “微臣接旨。” “中枢严思语,勤敬国事,劳苦功高,朕特施恩,加赐紫光禄卿,世袭三代,再赐黄金一百两,白银一千两。” “微臣,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严大人,您请起吧。”宫侍近前扶起严思语,脸上满是笑意,“这再过一会儿,还有御赐的宴席,皇上还派了最好的御医,来给您瞧身体哪。” “这,这就不必了吧?”严思语更加受宠若惊。 “没事,这都是您该当的,咱家从前,也常到冯大人府上传旨,已经觉得他,是人尖里的人尖了,想不到大人您,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严思语只是静静地听着,未置可否。 又将宫侍请进屋内,喝了会儿茶,严思语方才恭恭敬敬地将他礼送出门。 “老师。”一名学生走过来,略带不满地道,“学生真不明白,老师现在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满朝官员,无不敬您三分,为何还要对一个宫侍如此客气?” “你懂什么?”严思语看了他一眼,“世人不官阶,不分贫贱富贵,一律都是平等的。” “啊?”学生觉得自己很是糊涂——平等的,是平等的吗? 从前,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纷纷扰扰,熙熙攘攘,无非为名为利,直到投入严思语门下,他方才相信,原来这世上,真有人是为了踏实做事,不虚夸,不矫饰,亦不会用权势压人。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中枢大人呢? “做事吧。” 严思语仍然是那副谦冲平和的表情,仿佛他身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可以处理得有如行云流水,仿佛天下无论如何震荡,到得他的手里,都可化作小小的微澜。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大智大慧,只能令所有人高山仰止,望尘莫及。 …… 看着手中干干净净的帐册,傅沧泓唇边绽出一丝笑容。 “严思语,你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微臣不敢。” “你连日操劳,可有倦乏之意?可需要一段时日休养。” 严思语仔细思忖了下,方道:“倘若皇上允可,下臣,还真有一事启奏。” “你且说来。” “微臣,想请皇上为微臣赐婚。” 赐婚?傅沧泓微微一愣,继而笑道:“这可是个新鲜事,朕可从来没有听你提起,有什么心上人。” “从前微臣不说,是因为时机不到,现在,京中各部衙规模已初具,纵使微臣暂时抽出身来,也可运作如常,所以微臣,才想——” “哦,”傅沧泓点头,“那你且说来,让朕听听看,是哪家的闺秀,如此好福气。” “从前,她也算是好人家的女儿,不过如今家道中落,又没有了娘家人,所以微臣——” “朕明白了,你是想让朕,赐她一个出身,是也不是?” “微臣叩谢皇上。” “嗯,”傅沧泓点头,“这样吧,朕便下旨,赐封她为郡主,再赐婚与你,如何?” “微臣,叩谢皇上!”严思语曲膝跪下,冲着傅沧泓深深地叩了一个头。 “你且回去吧,朕会命礼部再备一份厚礼与你。” …… “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 “我以为,严思语定然会否认当初那门姻事,因为当年不过是一句承诺,并无实据,而如今,想成为他夫人的,可是大有人在,可他却如此念旧情,确实难得,难得。” “听你这口气,好像这严思语,比朕还要出色?” “倘若他会武艺,又谙兵法,确实比你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