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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眼皮狂跳。 若非他自知不敌这憨子一身蛮力,就冲对方这无事耍他玩的气人劲儿,也必得饱以一顿老拳。 项羽浑然不知爱将心里转悠着大逆不道的想法,面色心事重重,突然问道:“奉先……可有所求?” 他之所求? 吕布微眯起眼。 还能有甚么,自是那刘耗子的脑袋! 他毕竟曾在喜怒无常、动辄使粗的董胖贼跟前混得风生水起,对此类试探之言,早已练出了一身机警。 虽不知这憨子怎无端试探于他,吕布仍是反应极快。 随着那对招子一转,就于电光火石间,将那不好明言的‘所求’做了冠冕堂皇的诠释,慷慨激昂道:“大王勇武绝伦,气盖于世,且礼贤下士,仁而敬人,正是天授乱世之明主!士人行走于世,所求不过侍一明君、以证志向——” 项羽凝神屏息,认真听着,此处突然出声,打断了吕布的话:“奉先志向……为何?” 吕布少有遇着被项羽打断的时刻,当场被问得一怔。 待听清楚这问话后,又不禁一哂。 ——有志向的那位吕温侯,已被缢死在白门楼了! 吕布眸光微闪,宛若无意地回避了那憨子的目光,狡猾道:“布之志向,自是为大王平天下,战四方!” 项羽静静垂眸,并未言语。 他本能地察觉出,爱将此时心绪低落,且……并未说出实话。 吕布哪里知晓,这素来是任他糊弄的憨子,这回竟是心里亮堂。 项羽沉默片刻后,并未多问,而始终是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直到吕布耐心耗尽,出声请辞时,他才心不在焉地应了。 ——这憨王自打要做憨帝后,一身憨气竟是加重不少! 吕布一边策马回府,一边暗自庆幸。 他娘的,得亏老子不是楚人! 否则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皇帝,这辈子岂不是有操不完的心? 一想着成日要追在憨帝身后勤勤恳恳地擦屁股,绞尽脑汁出谋划策……吕布便不寒而栗。 他非鱼,不愿知鱼之乐——此等吓人的福气,还是留给对此想必也甘之如饴的便宜兄长,自行消受去吧。 幸灾乐祸地如此想着,吕布很快将那憨子的奇怪举动抛之脑后。 其实连他也未料到,这回临时起意的劝进,竟进行得如此顺利…… 多亏老子厉害,方可手到擒来! 吕布眉飞色舞,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身下玉狮仿佛也受到感染,蹄子轻快地一颠一颠。 一人一骑未行出多远,吕布就一拍脑门,忽想起一茬来。 ……此事攸关重大,至少需知会那成日忙着撰写兵书的便宜老兄一声。 遂临时调转马头,朝韩信暂居的府上去了。 尽管主上正忙着,但连大王宫前侍卫都不敢拦的人,韩信府上的亲兵又哪会挡? 更别说韩信对这异性弟弟,是众所周知的至为爱重。 吕布轻车熟路地到了书房门前,长腿随意朝前一捅,两扇关的木门即轰然大开。 本还徜徉在书海中的韩信被粗暴唤回了神,正要发怒,见来人为他贤弟时,倏然转怒为喜,欣然唤道:“贤弟来得正好,此处——” 前阵子不察因韩信这劳碌仙的本质、以至于被这句‘来得正好’所坑、吃了不少‘亏’的吕布,这会儿哪儿还会上当。 他这一年多来实在历尽艰辛:不仅冲锋陷阵,竟还需出谋划策,盯那时刻犯浑的憨王更是片刻不敢松懈,最后,竟连护送甬道这等累活,都主动捡着做了。 图的甚么? 还不是盼着天下一统,憨子早日登基,好让他光明正大索兵打刘耗子去! 眼瞅着他满腹心酸,好不容易熬到今天,谁若还逼他动脑,那就莫怪他动手了! 吕布杀气腾腾地上前,一脸六亲不认,恨铁不成钢地冲还兴致勃勃要拽他撰书的便宜兄长道:“大王将晋帝位,兄长还不赶紧进宫道贺表忠去,净顾着写甚么兵书!” 若他未记岔,那项憨子早在还有叔父盯着的年岁时,就是个学甚么都半途而废、还振振有词的臭脾气。 如今功成名就,大局平定,又哪会凭空变出读韩信兵书的上进心! 韩信闻言一愣。 项王……终于要晋皇帝尊号了? 他直直地站了许久,终于将这来得突然的大事消化完毕。 他看了眼一番好意、说话也有几分道理的贤弟,再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才起了头的新一页心得手记。 踌躇片刻后,他的目光终是停留在了竹简上,含混道:“贤弟所言,甚是在理,待愚兄——” “先去宫中。” 吕布黑着脸,在旁虎视眈眈。 见韩信竟真还要磨蹭,他难以置信之余,实是忍无可忍,唯有强硬出手。 都到这时候了,还不赶紧进宫一趟,叫那憨子记记他的忠心? 这便宜兄长真是白生了颗聪明脑袋,一旦犯起糊涂劲儿来,竟连那憨子还不如! 为赶韩信上马进宫,吕布就差上脚踹人屁股了。 目送着不知何时也变得不省心起来的韩信骑马离去,吕布只觉身心俱疲。 昨日需防这兵仙离楚宰憨王,今日需防那憨帝不满宰兵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