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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幼安心中迟疑着,她自身难保,还去管别人作甚么。 想着方才一瞥到那双执拗的眼,嵌在肮脏黑乎乎的脸上。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叫停了马车,速道:“此人我欲买下,不知两位可否将人交给我?” 那些仆役分明愣住,停下了暴打。 “你们身上可有金?” “还有十金。”暗卫答道。 “我欲救那少年,他们若不放人的话,”谢幼安看了一眼,低声道:“你便将他们速速杀了,把地上那个抱回来。” 为救一人,要杀两人。暗卫虽是很不明白,还是极快应道:“是。” 两恶仆低低议论了两句。见谢幼安身边众多护卫,他们也不敢造次。有一人上前恭敬地道:“此子不服管教,违主抗命,主人令我等将其暴打曝尸荒野。仆等不敢随意转卖给女郎。” “我这儿有十金,左右就你们两人在,拿去换些酒水。对主便言已将其打死,你们的主子又不会派人前来查探。” 谢幼安瞥了暗卫一眼。 不过一个不听话的奴隶,竟然能卖十金! 如此大的数目,两人左看看又瞧瞧,简直恨不得把自己也卖给谢幼安。定定神,问道:“女郎去往何处?”谢幼安道:“建康城。” 千里之外的建康城。 两人心下大喜:“我等将其弃于此地,是女郎善心有缘捡到罢了。”谢幼安颔首,对身边暗卫道:“去把那孩子搬上来,将十金放在地上。” 暗卫领命,很快将其般动上马车。那孩子任其摆布,没有方才困兽般的激烈挣扎,仿佛已经没了生机。谢幼安蹙眉,怕是救不回来了。 “好了,继续前行吧。” 牛车里,谢幼安拿着锦帕沾水,擦拭着他额上伤口,却抹出一层泥浆。她皱了皱眉,看见脸上不小的一道伤痕,仿佛是有人用刀故意划的。 伤口有些出脓,应该是极疼的,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探了探他的气息,虽然微弱但还是活着的。 “活不活的成,看你自己吧。” 谢幼安有些后悔,为了那双像极了慕容盛的眼,真是鬼使神差的。大概是慕容盛不许骑兵放箭,让谢幼安莫名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什么。 “女郎,快要到高阳郡了。” 谢幼安从马车往外看,隐约可见一行人,便问道:“远处可是我们的人?” 很快有暗卫驱马上前,她不禁微松了口气。谢景恒带领的数百人马,是乔装成的商队,这样才能混入慕容燕。 “你一闯祸,便要弄个这么大的架势。”谢景恒几个月没见她了,人看似无恙不由松了口气,便沉声教训她道:“你当鲜卑慕容族是什么人,战场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谢幼安闻言,不由落泪,上前一把抱住谢景恒,“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热泪很快便冷,在脸上轻微辣辣的感觉,这一个多月在敌营勾心斗角,一朝松懈,只觉得满腔委屈难过。 谢景恒也心疼,立刻不舍得责骂了,摸了摸她的头顶说道:“我们回家去。” “阿兄我们快走,慕容盛怕是要聚三郡之兵来抓我们。”谢幼安忽然想起,忙道。 “慕容盛有什么好怕的。”谢景恒冷哼道:“慌什么,先入高阳歇息一日,慕容盛上头压着那么多人,不足为虑。”谢幼安微愣,细细想来确实如此。 顺利进了高阳郡,她赶紧遣人找来医者,救治马车上生死不明的人。 “怕是得躺上半个月,没什么大碍。但这腿不好治,估摸着以后走路会有些颇。”那医者写完方子,又加了句道:“半个月内最好还是不要干活。” 他以为是谢幼安的奴隶,犯了什么大错才被责罚。 “只是如此吗?”谢幼安惊讶,问道:“他几乎要被人打死了,现也仍昏迷着,养上半个月便无事了?” “他挨打时护住了要害,所以没那么严重。昏厥是体力不支的缘故。”那大夫有添了几句,道:“他身上污垢太多伤口难好,最好洗干净。右腿折了,腿伤最重也难治。” 想不到她竟看走眼了。 这少年如此隐忍聪慧,哪怕今日没有她在,他说不定也能活下来。 “哪里弄来的人?”谢景恒一直旁观着。 “来高阳路上捡来的。” 谢景恒不由赞叹,大笑道:“逃亡之时还能捡人,不愧是我谢家女郎。” “此处是慕容燕,我们多停留不妥吧。”谢幼安还是有些担忧。 “怕甚么,陆恒就在兖州等着,若不是,”谢景恒顿了顿,没继续说,只是道:“现在慕容垂和举国兵力,都被拖在兖州对峙着。” “这么说都城和地方都无兵可用。”谢幼安顿悟,假使还剩下甚么军队,也不是长乐公慕容盛能调用的了。 “陆恒,怎样了?” “还在兖州拖着慕容垂,你落入燕国后,他几行险招,伤敌一万不顾自损八千。”谢景恒脸色复杂,道:“若不是郗将军拦住,此时兖州当全归晋朝了。” “真要这般,怕是拿下了兖州也守不住。” “总之现还算无事,”谢景恒叹了口气,道:“我传信给陆恒了,他让我带你回建康城去,不要再闹腾了。” 谢幼安垂下眼不语。 “原先我不打算问,但现在觉得可能不一样。”谢景恒望着她的脸,小心翼翼试探地道:“你落在慕容盛手里,可曾吃什么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