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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人心会做出选择

    苏州万昌和茶楼。

    在近百人的见证下,在几个律师的监督下,单凯和孟水芸两人在纪无爱早已经签署好的转让协议上签上了名字。

    四份文件,记录这改变许家绣品公司命运的一刻。

    众人均是十分激动。

    结果虽然出乎众人所料,但亦让众人满意。

    韩中晋将一个麻布包裹的卷轴郑重地交给孟水芸,道“是咱们家大掌柜让我交给您的,至于这里记录的是什么,她说机缘巧合下,您自会明白。”

    轻轻将麻布打开,将卷轴从里面取出,似画非画,密密麻麻,歪歪曲曲。

    不大的卷轴上,用细毛笔勾勒着无数曲曲折折的线,似地图又不似地图。

    眼前突然浮现出多年前为苏州警察局局长赵德刺绣的那幅苏绣作品,为何有相似之处?

    说不清,道不明。

    深知此图定然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孟水芸立即将这不大的卷轴收起,放进自己随身带来的挎包里。

    就在众人感慨时,一人挑起门帘走了进来,莹莹的笑挂在脸颊上。

    众人大惊,有人诺诺道“许,许董事长——”

    许茹宝温和地笑了“哎呦,这位不是咱们的张大哥吗?您也算是许家绣品公司多年的老股东了,怎么今日就来了这里?”

    抓着丝巾的手轻轻拍了拍被称呼为张大哥的男人的肩膀,那男人的脸庞剧烈抖动起来,诺诺道“许,许董事长,您听我说——”

    柔白的手指放在嘴唇边,示意这胆怯的男人闭嘴。

    许茹宝走到韩中晋的身旁,微笑道“韩大掌柜的当真是辛苦,不仅要操心自己的古玩店,还要承担起本该属于许家绣品公司内部事务的重任。”

    眉毛挑了挑,许茹宝将胳膊抱起,目光阴冷地看向众人,道“今日怕是所有股东都到齐了吧?这算是股权转让会?还是许家绣品公司的股东大会?我这个占比35%的大股东怎么会被拒之门外呢?”

    整个茶室死一般的沉寂。

    几声哈哈大笑,许茹宝拍了拍手,道“天寒地寒,人心暖,我许茹宝自问待诸位不薄,相处一场,如何就被背后捅了刀子?”

    众人面面相觑,是啊,凭心而论,有哪一个敢说许茹宝对许家绣品公司的工人和绣娘不好的?又有哪一个敢说自从许茹宝全面接管许家绣品公司后,年年的分红不是稳步提高?

    不提林许单聂四家的恩怨,单论许茹宝的个人能力和经营举措,众人还有什么不满意和不知足的呢?

    有人开始在心里深深自责起来。

    看到有人低下了头,许茹宝知道自己分化瓦解的心理战术起了一定效果。

    宗若莉站起身,道“股权已经发生变化,我们需要尊重公司章程,确保每一个股东的利益。”

    看着这个许家绣品公司的老臣,自十三四岁就入了林家绣坊,如今已是四十多岁的妇人,许茹宝阴冷一笑,道“王朝更迭,江山易主。几家欢乐,几家愁。先人教诲,做人要厚道。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许茹宝对许家绣品公司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岂是阴谋和篡权能抹杀的?

    人心自会做出选择。”

    早已按耐不住的单凯站起来,大声道“现在我是这家公司的最大股东,我持有公司55%的股份,我有权再次召集临时股东大会,我有权将公司更名为单家绣品公司。”

    “单凯——”孟水芸道。

    如此紧张的局面,孟水芸实在不想再起纷争。

    许茹宝嘲弄地看向孟水芸,道“你又算是什么身份存在于这百年老厂呢?经理人?被雇佣的经理人?还是这百年老厂的拥有者?

    堂堂的上海爱薇公司总经理,却跑到有竞争关系的公司里担任总经理一职,掌控经营,这实在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青黛的眉毛拧起,许茹宝阴沉地说道“你究竟喂纪无爱喝了什么迷*魂汤?使她能做出这样一个先决条件?

    你可以欺骗到所有人,但是骗不了我。”

    手指狠狠指向孟水芸,许茹宝大声道“你,不过是想掏空许家绣品公司,最后给众人留下一个空壳公司,一个徒有其表的大公司。”

    “你把一切想得太龌龊——”孟水芸反驳道。

    “龌龊?”许茹宝仰天,然后低下头,环视众人,哈哈大笑道“落叶知秋,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如何会帮助有竞争关系的公司不断地创造辉煌?”

    猛回头,许茹宝道“你,为了成为林家少奶奶,用了多少的诡计陷害曾经被明媒正娶进林家的少奶奶于凤凰?

    如今于凤凰更是不知所踪。

    你,为了打击自己的情敌,故意雇佣人逼迫吴慕青拍摄下裸*体*照片,以此拿捏住她。

    是你害得她一直受制于你,最后癫狂,精神失常。

    你为了结好何家,为了取得何绘婷在资金上的支持,更是手段频出,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亲弟弟送进监狱。”

    “啪——”林桐卓暴跳如雷地站了起来,大喝道“你好歹也算是个场面上的大人物,如何说出这些血口喷人的话来?”

    许茹宝呵呵地笑了,嘲讽又同情地说道“你当真以为金诚银行的八十万借贷是天上掉下来的?以当时上海爱薇的资质,如何能借贷到如此巨大的款项?”

    手指狠狠指向孟水芸,许茹宝道“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妻子和那个浪漫的法国王子是什么关系?”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许茹宝抓起丝巾道“来人啊,为每人端上一碗清热退火的汤点,清清火,明明目。”

    几个茶楼的小生端着几个托盘走了出来。

    看着被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汤碗,众人愣了。

    不过是一碗清水,哪里有一丝食材?哪里有一点儿汤料?

    “人们常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可有一句话,诸位也应该知道‘人至贱则无敌’。”许茹宝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一个“贱”字自然指的是背叛她的人,指的是那些拥护单凯和孟水芸的人。

    死寂,死一般的沉寂。

    孟水芸缓缓道“谎言背后是利益的角逐,我宁愿相信您今日所说的这些毫无根据的话语都是您一时不当的言辞,而不是代表了您人格的话语。

    真与假,事实与诽谤,人心会做出选择。

    虽然单凯拥有的股权占比最大,但你依然拥有35%的股份,是这家百年老厂的大股东,这百年老厂的发展也关乎您的收益,希望您依然能以一位智者的心态宽宏地看待百年老厂改姓这一件事,能以主人的心态祝福这百年老厂继续辉煌。”

    许茹宝抓着丝巾用力鼓掌,道“好,好一个智者,好一个主人的心态。”

    许茹宝突然伸出手,握住孟水芸的手,道“我代表这百年老厂的全体股东欢迎孟总经理走马上任——”

    哈哈大笑,许茹宝转身走出了茶室。

    死寂,死一般的沉寂。

    虽然单凯取得了最大股权,虽然这意味着许家绣品公司将在不久后改姓他姓,但却也代表着风雨欲来。

    这次秘密安排的会议还是透露到许茹宝的耳中,许茹宝的突然出现,许茹宝的话语,无一不在说明她并没有实际放弃对许家绣品公司的控制权。

    那碗清水,既是威胁也是震慑。

    那些无数漏洞的故意编排的谎话也无非是向众人昭示“我许茹宝有能力将黑的说成白的,也有能力将白的讲成黑的,一切皆在我的掌控中。”

    有人暗暗后悔着,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如何就要来参加这样一个会议呢?如何就被许茹宝看到了?自己本该是巧妙站队,双方都不得罪的啊。

    更有人狠狠掐着自己的皮肉,心道:许家家大业大,根基深,又岂是几个后生晚辈能拿捏住的?真是失算,算是彻底得罪了许家。

    深知风雨即将到来,想到着即将到来的风雨有可能会摧毁许家绣品公司,导致一系列不可预估的后果,熟知许茹宝脾气的宗若莉不自主的双手颤抖起来。

    一旁的安容海抓住了宗若莉的手,安慰道“该来的早晚会来,从她将林家赶出那老宅子那一刻起,她就该想到林家的儿女有一日定然会重新归来,鱼儿尚且有垂死挣扎一说,更何况是人呢?

    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尽量将两家争斗带来的损害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

    许家老宅。

    许茹宝病了,病得很严重。

    一连数日,这个曾经的苏绣女杰躺在床上,滴米未进。

    形容枯槁的她难以置信自己就这样败了,自己缔造的庞大的苏绣王国就这样改姓了。

    郝兆飞将一碗汤药放到桌子上,道“喝吧,身体要紧——”

    目光落在郝兆飞的胳膊上那始终好不了的伤口上,许茹宝道“许是我真的作孽太多,上天开始惩罚我了?”

    似安慰一般,郝兆飞道“已经都安排下去了,毕竟他们跟了你这么久,毕竟你对这百年老厂做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无论如何,他们是不会顺利成为这百年老厂新主人的。”

    许茹宝凄然一笑,道“无论有再多的计谋,再多的人,不过是多几出闹剧,延缓他们入主公司罢了,但他们终究是会取得控制权的。

    鲁莽的单凯不足为惧,真正让我畏惧的是那丫头的处世态度。

    温婉,宽宏,德仁,原则,只要众人感受到了她的这些人格魅力,定然会改旗易帜,转而支持她,将她推向公司经营的掌舵人的位置。”

    郝兆飞忧虑道“我们真是没有力量扭转乾坤了?”

    看着窗外的飒飒冬景,许茹宝淡淡地说道“人都是有致命的弱点,再光辉的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所在,我们需要找出的正是这样一个人间宝物的人性弱点。”

    ……

    锦云绣坊。

    单凯站在窗前,想着心事。

    待将许家击败,待将许茹宝送上断头台,待将林家陷进悲伤,自己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寻自己真正的所爱了。

    能将股份全部转让到自己名下说明那个她依然爱着自己。

    “云儿——”单凯喃喃道。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

    心似被触动,单凯猛回头。

    “爹——”

    大踏步地奔跑。

    刀疤男苍老了许多,鬓发皆白,面颊上满是风霜侵袭的痕迹。

    一双斑驳的大手用力握住单凯的肩膀,连续按了按。

    “凯儿——”

    “爹——”

    此时忘记了一切,单凯一把搂住眼前鬓发皆白的刀疤男,哭道“爹,这么多年,您去了哪里?”

    “爹去了该去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