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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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绣品公司。 秩序井然,干净整洁。 四十岁的廖琴如往日一般身背一个挎包穿梭在各个厂房里,仔细地抽检着为巴宝莉生产的产品。 多次被骗,从日本归国的她早已不再相信单凯,自己是绝无可能从单凯那里得到任何关于自己丈夫的消息,一切都是虚假的。 勤勤恳恳,在任何人眼里,自己都是一个合格的厂长,许家绣品公司总部许家绣坊合格的大厂长。 人们早已习惯了这样一个正襟肃穆的女人每日背着挎包在厂区里行色匆匆。 无论是许茹宝,还是郝兆飞,亦或是其他人,众人均以为挎包里的是那幅《富士山春居图》,廖琴的婆婆委托廖琴转交给廖琴丈夫的传家宝。 有谁知道挎包的一端有一个小小的微型照相机,调整自己站立的姿势,调整挎包的位置,一切皆被拍下。 这些年,许家绣品公司的大事小情,不说知道十之八九,一二三四五六,到也能说个“大概齐”。 从20号厂房走出,廖琴背着挎包回到自己的住处,一处三间大房。 这套三间大房位置在许家绣品公司附近,行走不过十几分钟,是当年许茹宝赠送给廖琴暂住的。 这些年下来,不说豪华气派的大洋楼,一栋六层高的洋楼,廖琴还是买得起的。 在外人眼里,这是一个偏执的工作狂。她将自己全部的时间用在了工作中。 许茹宝在得知廖琴是单凯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商业间谍后,虽然将重要事务皆屏蔽了,不让廖琴参与其中,但眼见到廖琴和单凯的矛盾越来越深,见到两人终于决裂分道扬镳,向来“爱才”“惜才”的许茹宝决定不动声色的留下廖琴,毕竟难以寻到更合适的人才来担任一个两千人的大厂的厂长。 将房门反锁,廖琴走到床边,弯腰匍匐在地钻进床底,待趴到床底,一双手开始摸索起来。 “砰——”一道暗门朝两边分开,廖琴一个骨碌,闪身钻进暗门,暗门砰然合拢。 若不是有意摸索,很难被人发现在床下竟然隐藏着一道暗门。 …… 暗室。 不大的暗室里,廖琴将一张张照片用镊子夹起,其中一张照片上是一幅地图,是了,这就是许茹宝和郝兆飞秘密商量的路线图,距离上海爱薇公司产品全球发布会越来越近了,许茹宝联系了几个国际“友人”,合力阻击孟水芸出现在美国洛杉矶举行的上海爱薇公司产品发布会。 廖琴阴冷的笑。 蛰伏,蛰伏。倾尽所有,自己只想救丈夫一命,为何连连受骗? 早已在许茹宝的办公室的抽屉里看到了有关自己丈夫的消息,是了,那个日本人,那个潜伏在中国的日本特务就是自己的丈夫,早已经被张作霖下令处决,而处决自己丈夫的人就是单凯的父亲,那个满脸刀疤的男人。 累了,一切该结束了。 廖琴疲倦地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支钢笔在一张纸张上写下几个名字——单凯,许茹宝,郝兆飞,当写到孟水芸这个名字时,这个四十岁的女人迟疑了片刻。 喃喃道“虽说咱们无怨无仇,可这出戏少了你,貌似不完整啊。” 说完,钢笔重重地写下了“孟水芸”三字。 …… 英国巴宝莉总部。 白发苍苍的汤姆博柏利神情严峻地站在一张桌子后,双手颤抖。 “砰”拳头狠狠砸在一堆照片和资料上。 “中国人,狡诈的中国人,没有信义的中国人——”汤姆博柏利大吼道。 突然这个老者手捂胸口跌倒在椅子上,众人大惊,几个护士跟在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身后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紧急抢救下,素有心脏病和高血压的汤姆博柏利从愤怒中渐渐舒缓过来。 “我要去中国,我要去中国,我要质问他们,什么才是商人的品质——” 众人担忧地说道“董事长,您年事已高,已经不适合长途奔波了。” “砰——”桌子被掀翻,一张张照片犹如漫天雪花在空中飞舞着。 汤姆博柏利大声道“为了我们巴宝莉的荣誉,我必须去,虽死犹荣。” …… 许家老宅。 赤*裸上身的郝兆飞将左胳膊放在桌子上,许茹宝将药水仔细地涂抹在郝兆飞的伤口上。 虽然已经过去九个月了,被小林爱薇咬得血肉模糊的伤口却始终没有彻底好,每当伤口看似痊愈时,不知何时的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伤口便再次撕裂。 反反复复。 虽然众人均感叹这伤口是中了魔,难以愈合,但郝兆飞深知自己是做了孽了。 是自己在高高的瀑布上,将四岁多的小林爱薇摔落数十米下的黄河水中,是自己一脚将那个十五岁的少年踹下瀑布。 若不是偶然发现水下一处隐秘的所在,自己钻了进去,藏匿起来,自己是万不可能逃脱的。 报应,报应。郝兆飞在心里嘀咕道。 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男孩踉跄地跑了进来,亲切地俯身在郝兆飞怀里,道“爷爷——” 一个身穿粉色碎花袄子,黑色西裤的女子牵着两个孩子走了进来,女子正是许茹宝的儿媳,林岳宇的妻子——罗幼晴。 罗幼晴左手边是一个不大的小姑娘,右手边是一个六七岁的男孩。 小姑娘看着许茹宝和郝兆飞,亲切地叫道“奶奶,爷爷——” 许茹宝和郝兆飞听到这声召唤,立即露出幸福的微笑。 罗幼晴俯身对右手边的那个六七岁的男孩,道“大为,叫奶奶,叫爷爷——” 被称呼为大为的男孩将目光落在脚面上,却是不肯叫一声。 眼见到男孩不肯叫,许茹宝道“这越大越生分了——” “大为,快叫奶奶,不要让奶奶生气——”罗幼晴蹲下身子,再次哄着小男孩。 小男孩扭头跑出房间,罗幼晴连忙追了出去。 小男孩正是林岳宇与聂云儿的儿子郝大为,向来乖顺的他在任何场合下都是众人眼里的好孩子,听话,礼貌。唯独到了许家老宅,这个“好孩子”就会变得异常紧张,神经兮兮。” 站在百花厅外,郝大为抬头朝房顶望去。 “白色的,哗啦啦——”郝大为说道。 仰头,空荡荡的房顶哪里有东西? 见罗幼晴不解,郝大为说道“娘,你看不见吗?” 有些失望,郝大为牵着罗幼晴的手走到一处山石处,道“我常常看到一个人站在这里——” 罗幼晴的心渐渐低沉起来。 为何每次带这个孩子回到许家老宅,他都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因为和许茹宝的隔阂,林岳宇一直住在上海,从不肯回到云水,看上一看。 因此每次罗幼晴描述郝大为在回到许家老宅的怪异举动时,林岳宇都认为是罗幼晴太过紧张。 “幼晴,每个人都能看出你对大为是真的好,你真的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大为也认为你就是他的亲娘,你是我的恩人,福星。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们已经有了若霖,欣然,我们四口就是一家人。” 罗幼晴蜷缩进林岳宇的怀里,默默地感受着林岳宇的温度。 做为郝家的儿媳,她一直在寻找机会弥合林岳宇和许茹宝的隔阂,寻找机会让林岳宇接受林许两家的现实。 逢年过节,均是罗幼晴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回到云水。 虽然内心依然爱着那个记忆中的女子,但林岳宇已经完全接受了罗幼晴是自己妻子的事实,左手和右手的“感激,感动,亲情”。 …… 二月清风。 在同一天的上午,许家绣品公司,锦云绣坊,上海爱薇公司分别来了三伙儿“不速之客”。 十辆豪华汽车开进许家绣品公司总部。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行数十人从车里走下,蓝眼睛,高鼻梁,白皮肤。 许茹宝带人急匆匆从办公楼里迎了出来。 “您好,博柏利先生,没有想到您会来——”许茹宝用英语说道。 白发苍苍的汤姆博柏利大声道“我要抽样质检——” 抽样质检,这是合同中约定的,但向是巴宝莉派来的质检跟单员在做,为何一个世界级的大公司的董事长会突然而至,并要亲自质检? 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加之本身对产品质量的自信,许茹宝道“好的,请随我来——” 没有跟随许茹宝的脚步,白发苍苍的汤姆博柏利手拄拐杖,大踏步地朝一处厂房走去,如此随意,完全是随机抽取。 众人只得跟随在这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身后。 26号厂房的绣娘们工人们正紧张忙碌地加工着一批内衣。绣娘们在内衣上绣制着各种花卉。 绣娘们工人们惊诧地看着突然而至的数十个“外国人”。 不容分说,白发苍苍的汤姆博柏利随意地在架子上,在绣娘手中,在纱包里,抽取着成品内衣,丝线,半成品……一一丢给身后的几个随从。 许茹宝的双眉拧在一起。 为巴宝莉代加工的产品完全是来料来稿,几乎每一根丝线,每一个纽扣,所有来料都是巴宝莉公司总部采购并运送过来的,自己的公司只是按照巴宝莉的设计稿,生产进度,严格按照合同“走”。 为何博柏利会突然而至,并随意地抽检? 有谁会对许家绣品公司恨之入骨?是她,一定是她。 不,若是她,为何当初要帮助自己得到这笔大订单? 丝巾搅在手指上,几乎要将手指勒出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