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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鄂氏!!你闹够了没有!!”身后一声浑浊凝沉的男声赫然响起。 原来是弘时沿路寻了过来,恰巧便听到了董鄂氏这番“强求”。弘时本就因之前星移差点小产。后来永瑞还不得不过继给敬亲王弘昀名下,而恼怒这个嫡福晋,如今又见她这么逼迫宜萱。自然怒不可遏。 弘时手里狠狠捏着一串沉香木的佛珠,他呵斥道:“你们两个奴才是做什么吃的?!由着嫡福晋下跪?竟也不拦着!还不快把她扶起来!!” 董鄂氏身后的两个侍女再也不敢干站着了,急忙把赖在地上的嫡福晋董鄂氏硬生生给搀扶了起来。 董鄂氏哀切地凝望着弘时,“爷!鸾儿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弘时冷哼一声。“别以为你那些盘算,我不晓得!!身子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安分些?!日后我难道还会亏待了永瑜不成?竟叫你这番算计这个、又算计那个的?!你若是再敢胡搅蛮缠,回头本王便上一道折子,让和鸾远嫁蒙古!!” 这番话慑得脸上血色全无,让和鸾远嫁蒙古。这话的确是切中了董鄂氏的要害了! 董鄂氏满眼泪花,“鸾儿和熙儿打小就是青梅竹马,原就是天生的一对。偏生被那天杀的佟家丫头给狐媚了去,妾身为自己的女儿抱不平都不成吗?!” 董鄂氏一番话。说得哀切连连,可弘时却不为所动,只冷冷瞧着董鄂氏,脸色愈发冷沉了下去。 宜萱皱眉道:“庭兰,你也少说两句吧!佟佳氏是著姓大族,教养出来的格格又岂会是狐媚的?” 董鄂氏含泪恨恨道:“若非她狐媚,熙儿又怎么会撇了打小一起长大的鸾儿,非要娶她为妻?!” 宜萱不禁拧眉,这董鄂氏嘴巴倒是够毒的,偏生还是一副被旁人欺负惨了的模样,且她也品出来了,方才弘时没来,他一直都是叫熙儿“盛熙”,如今弘时在旁,她便改后唤“熙儿”了,而且语气也不复刚才那副强硬胁迫的样子,反倒是满腹委屈愁苦倾诉了。 她这个弟妹,城府手段真是越来越精密了,宜萱只得道:“熙儿一直都只当鸾儿是亲妹妹一般,就算没有佟家丫头,她也不会娶鸾儿!就算你真的坏了和佟家的结亲,也还有旁人家的格格!!你好歹是皇家福晋,何必一口一个‘狐媚’败坏佟家格格的闺誉?” “我——”董鄂氏一时间喉咙凝噎,她垂泪自伤道:“我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罢了……” “够了!!”弘时满眼厌烦之色,“今儿回去之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养病,不许再出来胡闹!!” “爷——”董鄂氏哀哀唤了一声。 弘时冷冷道:“别以为你对星移做的事情,本王不晓得!若不是看在鸾儿和永瑜的份儿上,本王岂会留你这毒妇占着嫡福晋的名位?!!” 董鄂氏浑身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她面如土色,嘴唇颤颤说不出话来。 宜萱也沉默着,董鄂氏的确手段了得,但弘时也不是瞎子!!若不是看在一双嫡出儿女,若不是看在董鄂氏病体孱弱,活不了几年的份儿上,时儿不会轻易揭过当初之事。 星移的孩子险些生不下来,若非她去求皇额娘将那孩子过继,永瑞就算生下来,也不见得能活下来。董鄂氏是个能狠得下心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她能狠下心去扼杀旁人的孩子!她就是这么一个女人! 宜萱不想去品评这里头的对与错,如果不是弘时多年专宠星移,或许董鄂氏不见得会如此。 李佳雁卿的生辰之后,宜萱便再没见过董鄂氏,听说她病情加重,又缠绵病榻起不了身子了。 雍正十二年春。 固伦怀恪公主府的碧桃又开了,甜丝丝的花香只欲熏得人醉去,漫步碧桃花林,宜萱满脑子都是昨夜那个古怪的梦。 她又梦见了那个穿着玄色九龙十二纹章帝王衮服的男子,这一次,她坐在那个男子怀中,亲昵地偎依在他胸膛中,可他的脸却一片模糊,看不清他的五官,唯独给宜萱印象深刻的是他手心里的那颗朱红色的果子,只有婴儿拳头大,圆滚滚的,透着异常诱人的果香。 弄得她现在稍稍一想,嘴里就忍不住流口水。 一想到这点,宜萱就忍不住郁闷。 这辈子她可是帝女,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居然被梦里的一颗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果子勾得馋虫蠕动! 熙儿曾跟她说,那些梦境,都是她残留的记忆。 这让宜萱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吃货……因为今早起来,她的枕头上还有可疑的口水渍呢!这让宜萱端的是老脸通红! 回头私底下得问问熙儿,那长得像西红柿的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熙儿呢?”宜萱忽然想到今儿可是休沐日,吃过早膳之后,似乎他就没见过自己儿子的影儿了。 玉簪脸带暧暧的笑意,她压低了声音附耳道:“佟府家仆送了信儿来,佟家大公子约咱们小公爷出去吃酒。” “哦,这是寻常事,怎么了?”——宜萱疑惑地看着玉簪那满是坏笑的神情,佟家大公子苏冲阿又是佟佳令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也是宫里的三等侍卫,自然是早就和盛熙熟识了。 玉簪笑吟吟道:“奴才瞧着,只怕佟家大公子怕是又替妹子送贴身的小物什给咱们小公爷呢!” 宜萱算是听明白玉簪的意思了,这事儿她也晓得,也是月前她瞅见自己儿子腰上多了个花样新鲜的鸳鸯纹香囊,起初还以为是宫里绣娘的手艺,随口问了一句,才晓得,原来是佟佳令茹托她哥哥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