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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子床上挂着半旧不新的蓝缎帐子,床上躺着的人自然是郑老太太无疑了,她身上已经穿戴整齐体面。满是皱纹的老脸比记忆说瘦多了,堪称是形销骨立。鹳骨都高高耸起,可以说是面无二两肉,看样子郑老太太也是被病痛折磨得不轻! 看着她那张布满了死气的脸,暗沉沉的。有几分诡谲阴森。 宜萱面无悲切,问那哭啼啼的老嬷嬷:“勇毅候府哪里可通知了?” 那老嬷嬷哽着嗓子道:“自然是……不曾的!” 宜萱一愣,却见老嬷嬷突然抬起了头来。她脸上眼中并无半分泪意,反倒是凶狠地朝着玉簪扑来。 玉簪猝不及防。竟被这老妪扑将在地。 宜萱眼中愕然,怒斥道:“你这老奴……”宜萱训斥的话只说到一半,便瞧着床榻上枯瘦如鬼的郑老太太嗖的睁开了双眼。 那双浑浊的却满是凶光的眼睛,恶狠狠仿佛是从地狱里回来的一般。宜萱突然想到一点,观气术,观的是活人的气运,哪怕是死气,也只是只有活人脸上才会有的,这昭示着这个人快死了,若人真的死了,是不会有气运的。 郑老太太手中握着一只铜鎏金的钗子,那尖锐的闪着寒芒的钗尖便朝着宜萱扎了过来。 宜萱急忙一闪,险躲过这一刺,然而脚下穿着花盆底鞋,如此急闪,竟然脚下踉跄,一屁股坐到在地。 郑老太太咯咯笑着,笑声苍老地恍如乌鸦叫一般,她手里紧紧握着钗子,恶狠狠便要再刺过来。 而一旁玉簪被那老妪掐着脖颈,已经面色紫青,自保尚且无力,何况是来就她了,而侍卫们都等候在外头,宜萱就算是呼救也来不及了! 此刻她如何能不明白,郑老太太的确是将死之人,只不过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所以派人去公主府上报了死讯,便是为了将她引来,好取她的性命!! 郑老太太嘶吼道:“不要脸的贱妇,给我儿偿命来!!”她大吼着,面目已经狰狞如鬼魅,狠狠便将钗刺向宜萱脖颈。 是啊,纳喇星德当年的死,郑老太太怎么可能不怀疑她。只是多年来郑老太太安分度日,宜萱也没有为难她借口,一年年下来,倒是忽略了她的存在了。 可此刻宜萱摔在地上,手脚震得发麻,竟是来不及再闪转腾挪了。 但她不能死,若她没有修炼到第九重便死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子文了——想到这点,宜萱突然来了力气,一个翻身,只听见那钗子丝绸的呲呲声,原来这一躲避,郑老太太的钗子划破了宜萱的松花色素缎斗篷。 郑老太太既然如此气势汹汹要杀她,宜萱决计不信那只是一个寻常的钗子,以郑老太太的恨意,只怕那上头应该淬了剧毒吧? 这时候,玉簪挣命般狠狠一脚揣了出去,将掐着她脖颈的老嬷嬷踢开一旁,她嘶哑地吼叫着:“谋害公主,你们、你们不想活了吗?!”她手脚并用地趴着想要上来营救,那老嬷嬷却再度扑将上来,二人扭打做一团。 郑老太太眼中满是鬼魅般的冷笑,她抓着钗子,再度刺来。 可宜萱方才就已经翻身到了墙角,已无处可躲!! 金色的尖上依稀闪着莹紫色,直直朝着宜萱扎来。 正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窗户被哐的一声破开了,是那个方才在府门外挂白帆的三十来岁仆役,他从窗户窜了进来,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了郑老太太刺向宜萱的那只枯木般的手。 他狠狠一脚朝着郑老太太的腰腹间踹过去,郑老太太痛叫一声,一口暗红的鲜血便喷了出来,她倒地便不省人事了。 那仆役又是三两下撂晕了郑老太太那个忠心的老嬷嬷,把玉簪从其手中解救了出来。 宜萱撑着墙角站起身来,看着这个面孔极其陌生的仆役,容长的脸,深麦色的皮肤,极其普通模样,可唯独那双眼睛,盈着一抹浓浓的思念,和欲语还休的千言万语。 “你——是……”他是谁,为何会这么及时地救了她,为何会……有这般熟悉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用低沉的嗓音道:“让三首跟随保护你,不要让他跟着熙儿了。” 宜萱满目愕然,子文……他是子文?!! 然后宜萱的这些疑问尚且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他眼睛一合,便软到在地了。 宜萱急忙上去摸他鼻息,已然没有了呼吸。 她的手不禁一个哆嗦,子文突然来了,他又突然走了…… 心头已久,鼻子发酸,眼泪便掉了下来。 或许这几年里,子文一直用一种看不到的方式在凝望着她,所以她一出现危险,他就出现了。 自打子文走后,宜萱便叫三首保护熙儿。其实三首原本是要保护她的,可熙儿要远去西北战场,虽然当时以为只是督运粮草,可宜萱如何都不放心他去,所以叫三首安州保护,从哪以后,三首就保护在熙儿的暗处。 而子文方才说,让三首保护她…… 所以说,这几年的事,他都知道吗? 他一直在看着她,是吗? 然而他匆匆来,又匆匆去了。 盛熙说过,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适合他使用的肉身——而这具纳喇府仆役的身躯也只用了十几个呼吸而已。若可以多呆片刻,他不会只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宜萱在低头看的时候,那仆役已经七窍流血,死得无比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