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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听了这话,鼻子一酸,眼圈都红了,“儿子之前。做了太多混账事儿!如今回想。竟是不明白,当初怎么就那般不像样地蒙了心智!”说着,他眼里渐渐湿润开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雍正看着这个儿子,感喟颇多,他一度以为这个儿子无药可救,可没想到分府出去。竟然自己想通了。 雍正便想到了自己的儿媳妇西鲁特氏,赐婚的时候。便听说在家时是个孝女,很是端庄懂事,看样子弘历的改变,只怕有这个贤内助开导的缘故。雍正微微点头道:“你这个福晋。是极好的。” 弘历不禁一愣,他一时间有些没揣摩出雍正突然的这句话到底何故而发,但是却也明白该顺着皇父的意思。便道:“汗阿玛给儿子选的嫡福晋,很是贤惠。”——同时心中想着。看样子给高氏请封的事儿得搁浅了,他现在需要一个嫡子。 一切酝酿,算是达到预期的效果,弘历沉吟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问:“儿子来的时候,听宫人嘀咕说,汗阿玛要大封六宫?” 瞬间,雍正的脸色冷了下去。 贤皇贵妃忙微笑道:“确有此事,我原拟定了你的生母钱贵人追封为嫔,正和你汗阿玛商量着呢。” 弘历听了这话,急忙占了起来,他低头弯身道:“汗阿玛,儿子此刻清楚地明白,额娘在世的时候犯错实在太多太大,所以儿子不敢奢求额娘能有追封。汗阿玛,也不必因为儿子给额娘哀荣。” 雍正的脸变得讳莫如深,“哦?”他审视地看着弘历,眼睛微微眯了几分,“钱氏好歹是你的生母,就算有错,但子不言母过,而你——” 弘历神色一紧,但眼中却保持着清明,他忙跪了下来,“汗阿玛,儿子心底里自然是希望额娘能有追封的。但儿子也知道,汗阿玛厌恶极了额娘,所以此事,儿子明白不可奢求!但是身为人子,儿子恳求汗阿玛,允许儿子在府中为额娘供奉一份香火!” 说道最后,弘历的声音已然哽咽,他额头磕在方砖满地上,满是哀求之色。 贤皇贵妃仔细看着皇帝的神色,但她此刻也看不出龙颜如何了,便小心翼翼地道:“皇上,逝者已矣,四阿哥是个失了母亲的孩子,也着实可怜。”——皇子为是去的生母供奉香火,的确合乎孝道。但钱氏只是贵人,自然是不配受到皇子供奉的,哪怕这个皇子是她亲生的儿子也不成。便如钱氏故去,也是没资格叫四贝勒守孝的。 “许你奉祀香火。”雍正依旧是刻板的面孔,以浑厚却不夹杂任何情绪的口吻说出了这句话。 弘历听了,急忙再三磕头谢恩。 贤皇贵妃看在眼里,心中深深觉得不妙,所以弘历跪安之后,贤皇贵妃再度道:“皇上,关于追封钱氏之事……” 雍正道:“朕考虑几日再说。” 贤皇贵妃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不快,道了一声“是”。 永寿宫中,宜萱听额娘一五一十详述了养心殿发生的事儿,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弘历——他的一言一行,的确是堪称无可挑剔,他全然是一个迷途知返的孝子!! 而汗阿玛说要考虑几日,只怕是已经有七八分打算要给钱氏追封了。 弘历…… 一个人竟然真的能蜕变到如此地步吗? 有弘时的先例在,宜萱倒是有些拿不准了。弘时曾经是何等小孩子一般?可山西一场磨砺,让他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弘历经历丧母,也算得上巨大的打击了,幽而发奋倒也未尝没有可能。 可宜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于人心城府,弘时也是这么多年跟着汗阿玛、十三叔学这才总算真正成长起来。可弘历——仅仅两年时间,成长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难道说是这个历史上的乾隆皇帝,真的被天命所归的光环笼罩? 这个想法只是在宜萱的脑海中稍微一过,她就忍不住摇头了。生母是钱氏,就算即将被追封为嫔,弘历也只是汉军下五旗嫔妃之子,而李家即将被抬旗为满洲上三旗,而额娘贤皇贵妃也即将成为继后,介时弘时既是长子又是嫡子,若占据这么巨大的优势,还赢不了,那简直没天理了。 汗阿玛可没有圣祖爷那么绵长的寿命,他既然已经费尽心力培养弘时、并未他蓄足了势,就不可能撤了梯子,改换继承人选。 而弘历,离开了养心殿后,又前往宁寿宫,去给皇贵太妃佟佳氏请安。佟佳氏在先帝时候抚养过四贝勒弘历数年,他去请安,也合乎规矩。 弘历刚走到宁寿门处,却见五福晋富察氏迎面走出来。 富察氏看见弘历,忙福了一福,“贝勒爷可是来给皇贵太妃请安的?” 弘历脸色怔怔,他的目光凝滞在富察氏细腻温柔的脸庞上,眼底里浮现出百味交杂的神情,怀念、依恋、愧疚,渐渐都化作了一抹愤色。 “贝勒爷怎么了?”富察氏疑惑地看着弘历,“可是那里不舒服?” 弘历恍然回过神儿来,他眼里神色也如数掩盖了下去,他踟蹰着问:“你……还好吧?” 这样的问候,让富察氏有些奇怪,她忙以端庄温和的微笑回答道:“多谢四贝勒挂心,爷对我素来极好。” “弘昼对你……极好吗?”弘历语气里不经意地多了些许酸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