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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萱出宫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肩舆行至文华殿时,宜萱只见墙角蹲着一个身穿五爪银龙宫缎衣裳的孩子,仔细一瞧,竟然是七阿哥弘旸,便忙叫停下了肩舆来。 宜萱忙走上前,弯下身子来:“七弟,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候,他就算不在南熏殿读书吗?也该回了阿哥所才对,或者也该在翊坤宫陪伴年氏啊。 弘旸仰头看着宜萱,他小脸沉闷闷的,眼睛有些迷惘,“大姐姐……我额娘,做错了什么吗?” 宜萱不禁一愕,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孩子,便只能以沉默应对。 弘旸稚嫩的面庞上满是忧伤和疑惑,“为什么,汗阿玛要禁足额娘?” “这……”宜萱只能努力绽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对他道:“汗阿玛或许只是想要保护她。” “为什么要保护额娘?额娘有危险吗?有人要伤害额娘?是谁要伤害额娘?” 弘旸如此一大串子的话问出口,叫宜萱无法回答,便只好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弘旸听了这番话,脑袋低垂了下去,他声音沉郁地道:“我不是小孩子。” 宜萱轻轻抚摸了他的额头,轻声道:“你现在该去翊坤宫,陪陪你额娘。”——汗阿玛不许旁人去探视年氏,可并没有阻隔弘旸见生母。 弘旸道:“我就是从翊坤宫出来的,额娘她……一直都在哭,她汗阿玛冤枉了她。”说着,弘旸再度抬起头,“我额娘,是冤枉的吗?” 宜萱长吸一口气道:“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没有办法回答?”弘旸直视着宜萱的眼睛。 宜萱道:“因为世间的事情,有很多没法用区分对错,也没办法分清黑与白。” 弘旸一脸迷茫,“我不懂。” 宜萱面带微笑道:“所以说,你是孩子,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小孩子的世界,终究太单纯,在他们眼里,不是对就是错,不是黑就是白,不是冤枉的,就是罪有应得的。 可这个世界,从来不简单。 弘旸还小,他不应该太早地被搀和进成年人的利欲争斗中,宜萱柔声道:“你只管好好读书就对了,什么都不要管,半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了。” 弘旸点了点头:“我会好好读书,汗阿玛喜欢读书好的儿子。汗阿玛一高兴,或许就会解了额娘的禁足了!” 看着他满是希冀的模样,宜萱突然间五味杂陈。弘旸还不晓得,自己的舅舅很快就要被自己的汗阿玛杀死了…… 宜萱不忍心打断他美好的期望,便朝他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L ps:第一更 ☆、二百二十八、郑老太装病 宜萱回到公主府,已经是傍晚酉时了。 宜萱脱下斗篷,饮了一盏新沏的碧螺春润了润喉,便见红桑快步进来,福身禀报说:“今儿午后三刻,勇毅候本家的老夫人他他拉氏亲自来了一趟,请了卢医正看诊。” 宜萱忙问:“是谁身子不爽利?”——如今勇毅候是盛煦,自然盛煦的母亲他他拉氏便老夫人,自然了郑夫人便升级成了太老夫人。只是宜萱想着,他他拉氏才三十几岁,叫成“老夫人”着实叫人一时恍惚。 红桑道:“是太老夫人突然病倒了。” “郑氏?她之前不是好端端的吗?”宜萱不由一愣,旋即嗤笑了一声,“哦,本宫明白了。”——眼下已经过了头百日,按照郑夫人之前许诺,她是要搬出勇毅候府的。可是雅思哈医嘱分给郑夫人母子的那个两进四合院,如何能跟富丽堂皇的侯府相比?郑氏自然是打心眼里不愿意搬出去。所以事到如今,便想出了装病的法子。 不过郑氏能装病,他他拉氏便能给她请了公主府医正来,一验真假。 勇毅候府。 他他拉氏看着如今的侯府正院荣宁堂,却一直早就应该搬出去的被太老夫人郑氏霸占着,心中早有不满。原以为,老公爷丧过百日,郑夫人就要履行诺言搬出去了,可没想到郑夫人死皮赖脸的本事超乎了他他拉氏的想象,她竟然躺在床上装起病来! 只是他他拉氏也不是等闲,立刻就请来了卢照堂,“太老夫人,卢医正来了。让她给您把个脉,自然一切都清楚了。” 卢照堂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郑老太太,见她虽然哎呦哎呦有气无力地叫唤着,可面色却是红润,卢照堂心中一忖,便明白了泰半。于是上前便搭了脉。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卢照堂的医术,自然一搭便晓得有病还是装病,卢医正旋即笑道:“太老夫人脉息沉稳有力。并无病笃。” 他他拉氏听了,呵呵笑道:“太老夫人,是心里不舒服吧?” 站在床头的纳喇星德却陡然气红了脸,“我额娘已经躺在病榻上起不来了。你们居然还颠倒黑白说风凉话!!你们两个!分明是联起手来,欺负我额娘!!” 他他拉氏瞧了纳喇星德一眼。便淡淡道:“卢医正从前可是宫里的太医,没人能在他面前装病!” 纳喇星德怒目道:“额娘她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你们居然还——大嫂!!你这个做儿媳妇的,还有一丁点孝心吗?!” 他他拉氏肃身道:“孝心?那也得先对去了的老国公爷尽孝才是!老国公爷的医嘱。我这个做媳妇的,自然要竭尽全力达成!让太老夫人离开侯府的人,不是我。是老公爷的吩咐!太老夫人难道连先父的遗愿,都要违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