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痛苦

    飞舞的花瓣，静静的湖水旁，白银毫不留情的用剑指着跪在地上无助的白羽使徒瑟莉丝……引导者雷蒙特不知所踪，绝望的泪水从这位现世之神的面庞上滑落。

    飞溅的鲜血，是整个双罗梦境都变得恐怖起来，瑟莉丝安静的倒下了，胸口插入了白银手上的黑翼之匕，难道，这是千年前打碎白昼石的代价吗……

    “神之使徒是不灭的……她的灵魂强韧我们人类数百倍。不仅如此，她们因为身为神之使徒、受到了赤与蓝之神的祝福……”琼安继续向艾因解说着十多年的悲剧，“所以存在的次元也远远超过我们人类……因此用我们现今知识范畴所能制出的所有武器，都是不可能取得走她们性命的……要杀死她们……杀死神使，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那把被封印于赫尔梅斯之上，当年由黑翼神使依协莉丝所留下的黑翼之匕……雷蒙特太过大意了……纵使他因为引导者刻纹而得知了盖亚杀尽了所有引导者之事，但他再怎么也没想到……他一手培养出的盖亚竟会将那把黑翼之匕交给帕蕾莉雅，并嘱咐她趁雷蒙特不备时，杀害瑟莉丝……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而当雷蒙特赶回发现时，瑟莉丝也早已被夺去了存在，仅剩冰冷的尸体……”

    “帕蕾莉雅竟然会……”

    “已经呈现半疯狂状况的雷蒙特并没有时间思考如何报仇……”琼安接着说道，“满脑子只有救活瑟莉丝念头的他，施展了仅有引导者才会的刻纹秘法封魂之阵。将瑟莉丝四散的灵魂尽可能的集中，并收容于阵中……而后，他更是带着瑟莉丝已逐渐腐坏的尸体，开始寻求能让瑟莉丝复活的方法……”

    “这……带着她已腐坏的尸体……”

    “雷蒙特的判断并没有错……只要神之使徒的躯骨尚存、只要神之使徒的灵魂尚在……就算被夺去了存在，还是有可能经由与让战爵重生相同的重生之法，来再次使神之使徒复活的。雷蒙特晓得这个原理，所以就算他知道了可以制造神使躯体的白之屋已经被盖亚所毁他也不轻言放弃……终于，对瑟莉丝执着的爱，让他经由长年研究依札克的事迹里，推断出了隐藏于七贤者事迹之中的另一个秘密……那就是，除了传说中封印着所有旧时代假学科技的七贤者遗迹外，另一个藏有旧时代假学知识的地方……爱蕾诺亚的研究室。”

    “爱蕾诺亚……？”

    “爱蕾诺亚跟依札克皆是七贤者的一员，比起依札克对假学知识的涉猎，同时精通上古刻纹学以及假学技术的爱蕾诺亚更可以说是七贤者中，最重要的技术代表……举凡白之屋以及引导者、甚至盖亚教团的成立等等，其实都是爱蕾诺亚所规划设计……要说会有现在的圣都、以及盖亚的救世，事实上爱蕾诺亚才是最大的功臣……”

    “是她……创造我们所知一切的吗……”

    “嗯……所以当雷蒙特发现了爱蕾诺亚遗留于晶耀地底的个人研究室遗迹后，他总算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让瑟莉丝复活的方法……”

    “晶耀的地底！？”艾因大惊。

    “要重塑神之躯体来让瑟莉丝复活、并不是件简单的事……雷蒙特必须寻找最适合于瑟莉丝躯骨……完全不会产生任何排斥作用的器官、肢干，才能组合出原先与瑟莉丝相同的身体……一个足能负担神使灵魂的躯体……因此，雷蒙特开始在晶耀中寻找适合的躯体材料……从墓园的尸体到路旁饿死的腐尸……从病重的乞丐到晚归的异乡旅人……这些都成了雷蒙特狩猎与杀害的目标……这样血腥非人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年，直到雷蒙特已经杀害了无以计数的人，完成了瑟莉丝全新的躯体为止……”

    “这……就是发生在我小时候……晶耀因为杀人魔肆虐而实施宵禁的真相……！？”艾因立刻感到毛骨悚然。

    “你……曾住在晶耀吗……？”琼安问道。

    “嗯……我是晶耀的人……”

    “是吗……那接下所要说的，应该会让你觉得更难以接受吧……”琼安停顿了一会，接着晶耀的悲惨结局，“雷蒙特在杀了无数的人、染上了无法痊愈的尸毒后，他终于完成了瑟莉丝的躯体……兴高采烈地他终于露出了这几年来未曾有过的笑容，并立即将瑟莉丝全新的身体放置于早就准备好了的召灵阵之上……因为雷蒙特染上尸毒而虚弱化的身体、再加上瑟莉丝的灵魂过于强韧……所以仅仅单凭雷蒙特一人之力……重新将瑟莉丝的灵魂安置于全新躯体的重生仪式……在没有任何奇迹降临的现实下，失败了……从封灵阵中四散而出的白翼之魂，仅有少部份流入了瑟莉丝新的躯壳之中……其它四散飘逸的白翼之魂，则是窜出了地底，感染到了地上墓园的死尸，引爆了活死人袭击晶耀的大惨剧……”

    “这……这……”艾因终于明白事件的真相，“四处飘散的白翼之魂……凭依在那些墓园的死尸上……所以才引发了……毁灭我利奇曼一家的……改变了我一切的……晶耀食尸鬼……活死人事件……？这一切……都是……那个我们所救出的……雷蒙特做的……？就为了……让他所爱的人复活！？这么自私的理由！？”

    “是的。”琼安挥动双手，渐渐平复了艾因激动的情绪，“不过雷蒙特终究没有得到他所要的……瑟莉丝是复活了……不过，仅凭依了部份瑟莉丝之魂的她……根本不能说是瑟莉丝……她忘了所有与雷蒙特在一起的记忆……甚至也失去了所有的感情……不再是瑟莉丝的重生少女，甚至还因过于惧怕雷蒙特那感染了尸毒而变得可憎、可怕的脸……进而攻击了他，在雷蒙特的脸上……留下了至今仍无法抹灭、深及心灵的伤口……这个伤口，终于让雷蒙特从雾中醒来……也终于让雷蒙特接受了失去瑟莉丝的事实……他带着爱蕾诺亚所遗留下的所有假学资料，离开了晶耀地底……并誓言自己在仅剩的几年生命走到尽头前，一定要回到圣都复仇……一定要让盖亚、以及当时尚认不出相貌、手持黑翼之匕的杀手，付出代价……而这之后，就剩下你所熟知的故事了。北方的假学复兴、大战舰赤月的建造、更甚至黑雾地区的侵攻等等……”

    艾因若有所思的低头想着，“琼安婆婆，为什么知道的这么详细……这么透彻呢……？”

    “呵呵，”琼安笑着说道，“当然是在这几天的治疗中……那两个同样被盖亚所爱所救的人，不断告诉我的啊……”

    “两个……同样被盖亚所爱……所救的人……”

    “雷蒙特与帕蕾莉雅的本性都不坏，要怪，就怪那离奇的命运，为什么总不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艾因摇着头，“我不能接受……那些为了自己……而把世界给搞的乱七八糟的人……纵使雷蒙特爱着瑟莉丝……也吃了不少苦……但他还是没有权利……在当时的晶耀引发那么多的事件啊！食尸鬼事件……食尸鬼事件的那些人，连雷蒙特是谁……连瑟莉丝是谁都不知道……他们根本没道理要为了雷蒙特想让瑟莉丝复活的这件事而牺牲，不是吗！？”

    艾因的情绪再次拨动起来，站起了身子，“琼安婆婆知道……我们承受了多大的苦难吗！？我甚至在那场动乱中，失去了所有家人啊！”

    “那……”琼安很平静地说道，“那，你可以现在去杀了雷蒙特。这儿的药材，有两种是不能混合食用的。只要你把它们混合了，身体还虚弱着的雷蒙特只要一服用，没多久就会一命归天的。不过，你杀了雷蒙特，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会再活过来吗？你的家人，会再回来吗？你杀了他可以让你出口气，可以让你觉得快乐。但，之后呢？”

    琼安将艾因再次扶到长椅上，缓缓说道，“盖亚，犯了错。但是她发现，自己就算杀了瑟莉丝，也无法让她重回雷蒙特的身边。今天她依然是盖亚，这是永远不变的事实。所以她为了赎罪，尽其所能的继续扮演着她所该扮演的盖亚角色……一个人硬扛着原本由引导者来负责的诸多圣都业务……一个人面对着因为南方人口变多，而浮上台面的能源供给不足问题……”

    “可是……盖亚最后不也是……屈服在命运之下……呼唤出了赫尔梅斯，”艾因反问道，“而这还是一个不能原谅她的人所逼出来的……”

    “但是盖亚最后杀了雷蒙特吗……？”琼安的这个问题让艾因无法回答，“雷蒙特夺走盖亚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盖亚要将雷蒙特与帕蕾莉雅交给你们……而不是直接杀了雷蒙特这个逼她走入绝境的人？这个问题，你从未想过吗？”

    “我？”艾因沉默了……

    “艾因?利奇曼，”琼安突然郑重的向艾因问道，“你曾经深深的爱过一个人吗？”

    “深深的……爱过一个人……？”

    白色的头发，温柔的眼神，在失去朋友的寂寞时刻，对，是她，是她带给了乐观，也带给我生活在世上的勇气和意义，莎菈……

    看着艾因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琼安轻声说着，“一个人，失去了所深爱的人，到底有多痛苦，你曾体会过吗？”

    我？体会过？失去莎菈的日子……三年中，我一直在求死，可是，胆怯让我苟活于世，浑浑噩噩的寄生于晶耀……

    “盖亚深爱着雷蒙特……所以她晓得雷蒙特在失去瑟莉丝的这些日子里，到底有多么的痛苦……因此面对着雷蒙特的报复，盖亚至始至终都没做任何的反击……甚至最后，还救了他。当然我不能将雷蒙特所受过的痛苦跟你失去家人的痛苦放在天平上相秤，然后再来评论雷蒙特所受的苦是不是足以偿他所欠你的罪行……但是你知道吗？也许盖亚的原谅与宽恕，正为我们现在这个绝望带来了唯一的希望也说不定呢……”

    希望？……灭世的神造之神赫尔梅斯已经现世，还有希望吗？

    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是，掌握着爱蕾诺亚研究手札的雷蒙特，也许会知道怎么唤回盖亚，怎么阻止神造之神赫尔梅斯的方法吧……

    这就是因为盖亚的宽恕，所被留下来的希望……

    而我也相信，到了最后，退了这一步的盖亚，终会让雷蒙特放弃仇恨，找到彼此幸福的……

    虽然一切都还是未定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