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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一双招人的狐狸眼浮现在眼前。 还是那间窄小的小房子,男人敞着衣襟,靠在床头。 他漫不经心咬着烟,吐出白雾,烟雾朦胧中,狐狸似地朝他一笑。 “这么晚了,还刷题呢。” “小君子,叫声哥哥来听听,嗯?” 陈竹是在一片冷汗中惊醒的,他睁开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久久失神。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梦见徐兰庭。 陈竹叹了口气,感慨于那人的阴魂不散,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想起那个男人。 他缓了缓,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五点半。 陈竹睡得还算好,他看了看窗外沉寂的夜色,想了想,还是起身穿好了衣服。 他套上厚实的外衣,戴上棒球帽,穿好鞋,打算出去走走。 清晨的街道人烟稀少,只有报亭的灯依稀亮着。 陈竹呵出一口白雾,走到报停旁边的贩售机买了一贯热牛奶。 正准备离去时,陈竹莫名心念一动。 他走到报亭边,缓缓翻阅着今日的邮报。 报纸的一角,是熟悉的短诗。 “我怀着无望的爱意,绝望地爱着你。 但亲爱的,我愿你的未来充满希望。 若世间真有神明寻在,我愿奉上我的一切, 换我所爱之人,前程似锦,未来光明。” 陈竹喝了口牛奶,花一美元买下了这天的报纸。 前程似锦、未来光明,听着还挺吉利,陈竹想,就当买个好彩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徐老狗:我爱你balbalabala… 竹子:嗐,还挺吉利,买 =w 第55章 公开考试持续整个月, 这一个月里,当地的图书馆、自修室爆满,就连平时无人问津的公园都满是抱着电脑书籍复习的人。 陈竹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的那日, 初冬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绒花似的白雪簌簌飘落, 似一层甜蜜的糖霜, 落在街头的每个角落。 陈竹拢紧了大衣, 闯入风雪中。他的肩头瞬间落满了雪花,连睫毛上都是一层薄薄的冰雾。 “瑞雪兆丰年啊。”电话那头陈文国感慨, “这边儿都穿上春衣咯。” 陈竹呵出一口白雾, “是啊。”一转眼,他离家快有两年。 陈文国当然无比思念自己的孙子, 可这个倔强要强的老人却不肯露出一丝软弱,只是说着山里的果子熟了、鱼苗苗都大了、寨子里的孩子们都成天见嚷嚷问竹子哥去了哪儿。 老人家不动声色的思念,陈竹当然明白,他笑着说:“等这边安定下来,我就买机票。” 昨日如梦, 梦如昨日。离开故土太久, 陈竹夜夜的梦里,都是那条窄小的水泥路。 陈文国明显高兴了许多,嘴上却说:“大老远的, 瞎折腾…”他顿了顿,又问,“那个叶熙, 他跟不跟你回来?咱们这边儿穷是穷了点儿,玩儿的地方也不少。” 叶熙…陈竹心里沉了沉,自从那夜跟叶熙提出分开冷静后,他就刻意关闭了关于叶熙的所有。 遗憾也好、失落也罢, 陈竹将所有的情绪都打包整理好,归入了角落里。 如今考试结束,迟来的失落瞬间笼罩着陈竹。 他吸了吸鼻子,吐出一口白气,“他…”陈竹犹豫着说,“他可能,不会跟我回去。” 陈文国了解陈竹,一听陈竹犹疑不定的语气,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竹儿,我们老一辈思想跟不上你们年轻人,但是有一句话,爷爷还是得啰嗦一句。”陈文国说,“爱情,很多时候是锦上添花。” 陈竹明白陈文国的意思,从小到大,陈文国教给陈竹的都是修炼自身、立志报国。 在陈文国教授的君子之道中,从未提及过风月,而陈文国也似乎刻意避开了这些。 陈文国:“将来你要投身的事业,需要的是能够跟你并肩站在一起的人。” 他太了解陈竹,知道这孩子从小孤苦,内心缺乏温暖和爱。 可温柔乡最消磨人的意志,无用的温柔只会绊住陈竹前行的脚步。 陈竹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些,更被陈文国的话刺中了内心。 他热烈而纯粹的爱,都是经年孤苦下压抑太久的火山,一点点火星,就让陈竹爆发沦陷。 他曾经向往轰轰烈烈的爱,也曾期待细水长流的情义——这些都是他被压抑了太久的、对于刻板规矩的反抗。 从前他背着所有人跟徐兰庭在一起,不顾一切地奔赴、不管不顾地沉沦,无外乎,是被徐兰庭的那一点点火星,勾起了压抑已久的热烈。 时移世易,在茫茫的雪色中,陈竹望着朦胧的天宇,忽地生出一个念头——或许,他生来就不该为任何人停留。 有些人,天生不属于爱情。 陈竹想,或许他就是那类人。 雪色朦胧的天宇下,陈竹似乎望见一只落单的飞鸟。 飞鸟永不降落。 陈竹从前觉得飞鸟太过绝情,可在领略过为梦想疯狂的滋味儿、尝过了风云中的肃杀、经历了暴风雪的摧折。 谁说,宽广的天宇就比不上温暖的窠臼呢? 风月之外还有理想,爱情让人疯狂,理想亦如是。 陈竹:“爷爷,我…”他有许多话,到了嘴边,只变成一句郑重的承诺,“我会尽快学成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