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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穿裤子,坐床上看书呢。” 顾晓池指指床,床边放着取暖器。 葛苇尴尬死了,怎么送个药还撞上人没穿衣服,显得自己特别有用心似的。 她一边这样想,偏偏脚步没听大脑的指挥,带着她的身体往里走。 她身上衣服是干净的,就直接在顾晓池的床边坐下,对着取暖器伸出手,烤着:“还挺暖。” 顾晓池站在门口看着她,没关门。 “我来给你送感冒药。”葛苇扬扬手里的冲剂:“你赌车的时候就穿一件白T恤,不冷啊?” “还好。”顾晓池说。 她想起傍晚的风,吹在皮肤上,是针刺一样的感觉。 阁楼的窗户关不严,漏着一条缝,此时又一阵大风卷过,阁楼房间的门,被风吹得带上了。 顿时这里形成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取暖器燥而热,烤得葛苇浑身不自在。 她把感冒冲剂放在床上,站起来:“我走了。” “苇姐。” 顾晓池叫了她一声。 “嗯?”葛苇没看顾晓池,盯着顾晓池放在床上那本书的封面看,纯白的,有一个挺看不懂的女人头像。 葛苇数着女人的刘海,到底有几缕发丝。 取暖器烤得她小腿发烫。 她怕被烤伤,挪开两步,与顾晓池离得近了点。 顾晓池声音压得很低,问她:“你赌车的时候叫我的名字,是想我赢,还是想我输?” 葛苇的头一直低着,只能看到顾晓池的脚。 顾晓池刚才来开门来得急,运动鞋都没穿好,当成拖鞋一样,后鞋跟被踩在脚掌下,折出一道压痕。 脚跟露出来,莹白中透着一点红。 葛苇盯着顾晓池的脚跟说:“你猜呢?” 顾晓池笑了一下,脚跟移动,带着运动鞋移动。 她让开了门口。 葛苇走过去,准备开门走了。 路过顾晓池身边时,顾晓池轻声说:“苇姐,我要退赛了。” 葛苇猛然一怔。 准备拧开门把手的手缩回来,看着顾晓池。 顾晓池说:“本来我参加这个节目,只是为了跟John老师学东西,现在能学东西的环节完了,我也没必要继续待着了。” 葛苇说:“你放屁。” 下一轮的比赛没什么好保密的,因为需要大家提前持续练习。 所以葛苇作为评审也知道,下一轮比赛要拍两张照片,一张单人照,是选手玩乐器的,一张双人照,选手可以选任意一位评审,与之共舞,跳探戈。 顾晓池选的乐器是架子鼓,所以在乔羽请她们去山庄的时候,勉勉强强已经能敲一段《超级玛丽》。 那是拼命练习的结果。也就是说,顾晓池一开始是打算参赛到底的,只是现在改了主意。 “我……” 葛苇张了张嘴,觉得刚才不该烤取暖器,嘴唇发干。 她舔了舔嘴皮,还是干。 一句“我想你赢”卡在嘴边,黏在干枯的嘴皮上,无论如何,吐不出去。 她想顾晓池赢。又怕顾晓池赢。 怕顾晓池赢了,更危险。 顾晓池是因为这个,突然决定退赛的么? 葛苇到嘴边的话变成了:“那你练习了那么久的舞,岂不是很可惜?” “你打架子鼓我倒是看过了。”葛苇说:“那跳舞呢,要不现在跳给我看看?” 电闪雷鸣,灯光昏黄。 在这样一个身都转不开的小小阁楼里,共舞? 顾晓池站着,没答话。 葛苇把手机摸出来,低头打字搜索,按了播放键。 顾晓池心里动了动。 说实话,舞曲顾晓池听得很少,也不知道几首。之前培训的时候,也就是跟着老师给的固定拍子练,舞感什么的来不及顾,先能流畅跳下来一段、赶得上录制才是真。 偏偏葛苇放的这曲子,顾晓池听过。 那是她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电影里的,《闻香识女人》,最经典的那段探戈。 顾晓池当时就觉得美,人美,舞美,曲子也美。还特意去查了,知道这舞曲叫《一步之遥》。 顾晓池看着面前的葛苇。 阁楼太小,葛苇与身边的顾晓池,也就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 可这一步里,又藏着千山万水,顾晓池已经走了好几个月,用了她全部的真心、全部的力气,去走、去跑,可怎么跑也跑不尽。 就像今天在机车上,冷风吹得人睁不开眼,远远望着前方,没有终点线,只有一片灰色的海。 像人心里黯淡的绝望。 顾晓池看着葛苇,心里想着事情,一直站着没动。 葛苇被她看得有些尴尬:“怎么,怀疑姐带不动你啊?姐是翘臀舞王好么。” 她发现自己一紧张,真的嘴就闲不住,满足跑火车。 自己端起手臂,脚步轻移,舞步踩起来,转了一个圈。 她裹着一件风衣,此时风衣的下摆,随着她的旋转扬起来,像裙摆,扫在顾晓池的身上。 顾晓池低头,看着自己的牛仔裤上,被葛苇衣摆扫过的地方,沾着一些泥。 下午在机车上不知哪里沾到的。葛苇的风衣是白色,扫过来,衬得那脏兮兮的泥点,格外刺目。 让顾晓池想起掉在泥浆池的瞬间,泥浆溅在嘴里,好苦,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