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恍然若梦

    局长哪里会允许这些人在他面前胡闹，让警员分别将他们带走。在你张董事离开之前，他忽然凑到陆枭的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是怎么和局长谈的？这个局长根本就软硬不吃。”

    这个时候，唐七七正好站在陆枭的身边，听到这话，勾了勾嘴角，也压低声音，笑得贱兮兮地道：“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输的就是人心。这位局长大人曾经因为贿赂事件，被他的同僚挤了下去，之后最痛恨的就是这类事情，张董事，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用钱收买的，能用钱收买的，也必然是烫手山芋，这一点，相信张董事现在已经有很深刻地理解了吧？之于之前因为这个烫手山芋引发的一系列小小的意外，相信世人在认清了他的为人之后，那些谣言也都会不攻自破，这一次还是你输了。张、董、事！”

    在说最后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唐七七故意用陆枭的口吻，说完之后，玩脱了的唐七七还转过身，星眸亮晶晶地望着陆枭，用如同邀功的口气道：“呐……学得像不像、像不像？”

    这个时候，因为那个男人闹个不停，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那一边身上，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里。

    寒眸将小女人娇美小脸上的调皮神情看在眼里，陆枭勾了勾嘴角淡道：“傻！”

    “切……”撇撇嘴，唐七七为男人毫无幽默感的性格默哀，枉费了这么王道的身份，如果风趣幽默一点的话，那多好啊。

    张董事瞪着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的两个人，冷笑了一声道：“为了家里的企业把自己卖了，现在看来卖了个好价钱啊，不过总裁是什么想法，就值得人玩味了。”

    唐七七眨巴眨巴眼睛，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人是知道了自己和陆枭的婚事，唐七七下意识朝陆枭看去，见陆枭依然面色淡漠，顿时就有了底气：“猜不透是吗？猜不透所以你才只能做董事而不是总裁。”

    “你……”张董事气得似乎要七窍生烟了。

    唐七七笑得分外甜蜜，好心提醒道：“老年人把心放宽点，生气时很容易中风的。”

    “哼！”张董事用力闭了闭眼，忽然脸上闪现过了一抹不屑，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也不说了，只是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唐七七只当他是说不过，故意装高深，在张董事一伙被带走之时，冲着那个方向吐了吐舌头道：“怎样，说不过了吧？”

    但战胜敌人的愉快不过几秒，在看到那追在警方后面的小小身影时，唐七七连忙迈开双腿，追了上去。

    “爸爸。”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一直在愤愤不平和警方辩解的男人停了下来，转头望向那小小的身影。

    小孩儿想要上前，又畏怯那些穿着制服的高大身影：“爸爸。”

    唐七七目光殷切地望向局长道：“能让他们父女说会儿话吗？”

    这边局长还没有回答，那个男人就冷声骂道：“不用了，她个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好说的。”

    “爸。”小孩儿的表情有些伤心，似乎是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的爸爸竟然连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

    唐七七却是微微一愣，这个男人是怕小孩儿也被连累吗？

    “爸爸，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回家。”

    男人闭着眼叹了口气，转头问警员：“我要多久才能走？”

    警员愣了一下，这种问题他还真说不准，倒是局长发话了：“聚众赌博者一般罚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是从犯会相对短一些。”

    “三年！？”男人显然是从来没有想到乡野里的赌博竟然也会犯法，他有些不安地搓着手道：“那么久，我女儿怎么办？”

    局长看了一眼那还不到他腰上高的小孩儿，微微皱眉，在执法者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所谓法不外乎人情，但他们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而改变法律，否则又会给那些犯罪分子钻了空子，只好硬下心道：“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干什么去了。你好好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们会视你的贡献还有态度酌情处理，带走。”

    唐七七抚着忍不住哭泣的小孩儿的头，对男人道：“放心吧，老人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还有这个。”唐七七上前，将几张照片塞到了男人的手中：“这是奶奶生前拍的，今天正好洗了出去，你拿着吧。”

    男人露出诧异的表情：“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就是奶奶临走的那一天。”

    小孩儿本来只是隐忍地哭泣，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都是爸爸的错，奶奶生病了也不去看奶奶，奶奶一直想等你拍照的。”

    但如今已经没有机会了。

    男人听着小孩儿悲伤的哭泣，低下头来看着照片，照片上老人打扮得从未有过的光鲜亮、精神，像这样喜气洋洋的模样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变成一个终日争吵的地方，一开始他只是不想回去所以晃悠，之后认识了几个人踏入了一个从前他从来没有踏入过的领域。不是没有听人说过赌博的危害，但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拿闲钱玩玩而已，可是每次回到家，听到那个爱攀比又虚荣的婆娘又是唠叨谁家赚了多少多少钱，又是数落他没用，渐渐的，心中就起了一股不平之气。

    他也只是想多赚点钱而已。他也想多赚点钱，这样就可以给孩子买好点的奶粉，让她穿好看的衣服，可以给老婆买上她很想要的那款包包，又看到赌场上又有谁一夜暴富，盖起了新房，有谁日赚斗金，挥霍无度。于是筹码越来越大，玩的越来越大。

    不是没有赢钱过。事实上，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最开始的时候也确实赚了些小钱，他本来只是个木工，渐渐开始觉得赌钱比在太阳底下汗如雨下地做木工来钱快，于是慢慢将正职荒废了，转而像他们村子里的很多人一样，开始研究起各种各样的赌博秘籍，而确实也有一些成果。但他的木工却每况愈下，原本一直来他这里做的老客户似乎一夜间变得挑三拣四，他只当这些人是故意找他茬，暗道等他赚了大钱，看谁还敢来使唤他。

    于是他的生活仅剩下赌博，然后运气似乎变得不再美好，进多少赔多少，越想越不服气，把为孩子积攒的学费也赌了进去，老婆警告再不戒赌就离婚，他不以为然，等他有钱了，想要多少女人没有？然后那个女人真的走了，于是那些反驳的话语再也进不了他的耳，即使老母亲每每骂他，他都不痛不痒。

    恍然若梦。

    一滴晶莹的液体落在照片上，男人忽然发现，看着这张照片，他却竟然想不起来老母亲平日里的模样，她是如何做饭的？他不知道，因为他还在赌场里。她是怎么把瓶子一个个捡回来卖钱的？不，他不知道，他还在赌场里。就连她在医院的日子里，他也一门心思为了赚钱，和那三个董事混在一起。

    他只是想要钱而已，想要用钱来改善家里的境况，奈何却事与愿违，只剩下冰冷的被窝，只剩下老母亲过劳的身体，只剩下女儿悲伤的泪水。

    男人用力捂住了嘴，在这一刻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却已经没有回头路，最重要的两个人已经走了，他只剩下一个女儿而已了。想到这里，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对唐七七道：“我妈的事情拜托你多帮忙，我，等我出来之后，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像是怕唐七七不相信，他哽咽着强调：“这一次绝对会还的。”此刻他无比后悔，先前过于恣意的人生，提前耗光了他的信用度。

    “那是肯定的。”唐七七站在小孩儿的身后，拍了拍小孩儿两边的肩膀道：“我可是有重要的人质在我手上，你敢不还，那我就不客气地把这小孩儿收了。”唐七七还不忘就地取材，笑眯眯地冲着局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局长可以作证。”

    作为背景板都要被牵连的局长表示很蛋疼，拉他认证之前，有问过他意见没有？

    小孩儿在这个时候，也很给力地道：“爸，姐姐和大哥哥都是好人，真的。”

    唐七七撇撇嘴，拜托，在这里费了半天口舌的是他可不是那个姓陆的诶，能不能别将他们并列在一起？就算有联系那也不会是串联是并联好么？

    男人跟着警方人员走了，他们一路送到电梯，蒋海棠走了上来，半蹲下身冲小孩儿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们会给你爸爸请最好的律师的，很快就能出来的。”

    唐七七此时看到蒋海棠，就好像看到一张行走的许可令一样，毫不犹豫地就蹭了过去：“海棠姐，跟你商量个事啊，那个……你看，小孩儿才这么小，家里现在又没人了，虽然邻居人很好，可是毕竟是单身汉恐怕不方便。”

    见向来直来直往的唐七七难得支支吾吾、弯弯绕绕，蒋海棠笑了，直接点明她的来意：“你想照顾她？”

    “不愧是海棠姐，我就知道海棠姐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为了达到目的，唐七七对溜须拍马那叫一个手到擒来，直到看到对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并不买账，唐七七讪笑一声，自觉道：“其实别墅里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带回唐家的，我爸正愁着没小孩儿玩呢，哈哈……”

    那个言语上被调戏了的小孩儿忍不住嘟嘴道：“我又不是玩具……”

    唐七七正要给小孩儿打眼神，蒋海棠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我本来也有这样的打算，你怕什么，我有这么不通人情吗？”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成了目的，唐七七冲小孩儿挤挤眼：“还不谢谢海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