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说不清楚多少年没有离开过深渊魔界，莱茵甚至都有些忘记通往外界的路了。 它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卷起苏琳朝一个方向飞去。 魔物们停止打闹，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表情慢慢严肃起来。 “能卖得掉么？” “应该能吧。” “我也好想出去。” “说不定下次就可以了。” 因为深渊魔界的危险性，当初魔界联手设置了一个魔法阵将深渊魔界单独隔开，现在想要出去还要经过传送阵。传送阵位置在一片平坦的高地上，几块凸起的石头零散堆放着，仔细看会发现这些石头都被雕刻成了各种魔物的样子，虽然已经很多年没使用过，传送阵仍旧光亮如新。 启动魔法阵需要魔气，魔王随意扔了几团魔气进去，石头的眼睛部位突兀亮起，接着几道光芒交织，似乎还有噗噗声响起，像年久失修的机器发出的嘎吱声般，苏琳很快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好在魔王早有预料地裹紧了苏琳没让她甩出去。 旋转只持续了几秒钟就停了下来，苏琳再次朝外看去，先看到的是一片久违的蓝色天空，白云朵朵飘荡，不算很明亮的太阳将光辉洒向大地。 绿树成荫溪水潺潺，田野里一片麦浪飘荡，偶尔有身影在其中劳作。 若不是空中和地面丝丝缕缕飘荡的魔气，恐怕没有人会怀疑这里是人界而不是魔界。 魔界跟苏琳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不一样了。”魔王看着四周低声道。 苏琳侧头看它，此时的魔王收起了魔气，完全变成了一只魔物，连体型都缩小了很多，只有魔气猫猫大小，它灵敏地跳到苏琳肩头，懒散地在她肩膀上卧下，长长的大尾巴勾着她另一侧肩膀，不时扫过她的脸颊和耳朵。 人类要在魔界行走很麻烦，所以魔王帮苏琳也做了伪装，现在她魔气缠身，身上没有丝毫人类气息，只要她不受伤不流血，就不会有魔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这里以前什么样？”苏琳问。 魔王瞅着前方还没有成熟的麦子，爪子一挥，偷偷摸摸地用魔气抓了几根回来把玩，它淡淡道：“荒地。” 苏琳迈步朝前走去，现在她需要找人打听一下城镇位置，最好是大些的城镇才能有大主顾。 他们出来的地方是在森林边缘，林外围了一些不高的栅栏，拦不住人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挡什么的。 苏琳正要迈步出去，忽地感觉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道身影极其迅速地朝她后背扑来。 莱茵正咬着麦穗顶端，听到声音转过头去，尾巴变成条黑色鞭子卷住身影啪地朝地上重重一甩。 “呼哧呼哧。”被鞭子卷住的东西还在兴奋地剧烈喘气，那是只怪物。 苏琳这才发现这怪物长得像猴子一样，四肢细长皮肤青黑眼睛凸起满嘴尖牙，喷气间一股浓烈腥臭味袭来。 魔王的尾巴鞭子使劲一卷，直接将怪物给卷爆了，爆炸后一团魔气散开，很快飘进了空气里。 “低等劣魔竟然还没有消失。”魔王嫌弃晃着尾巴尖。 低等劣魔就是魔界最普遍的魔物，繁殖力很强，几乎没什么神智可言，除了速度快攻击力并不算强，一个强壮些的普通魔人也能对付。 劣魔出现后森林平静了下来，苏琳越过栅栏朝麦田走去。随着她走近，原本正在田间劳作的身影慢慢停下动作直起身朝她看过来。 这是两个魔族女人，她们的身形很魁梧，目测超过了一米八，穿一身整洁却有些旧的长袖长裤，袖子和裤脚都高高挽起，看起来就是最普通不过的农民。 两人对苏琳的靠近表示了警惕，看了眼她来时的方向，其中一人主动开口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来这里做什么？” 在深渊魔界折腾了两天其实苏琳的样子也有些狼狈，嘴唇干裂头发散乱，手脚都是伤，衣服还被撕下来一条。不过出来前她特地整理了一下，努力保持了整洁和得体。 “我只是个迷路的旅人，想进城采购却走到了这里，不知道两位女士能不能为我指明方向？感激不尽。”苏琳笑着道。 魔界非常危险特别是野外，普通魔人只是绝不敢随意自由外出，一定会做足充分准备，可苏琳两手空空，只肩上趴着一只像是魔兽的黑猫。 在魔界普通魔人很少养得起魔物，要么有权有势，要么本身就很有实力，不管哪一种她们都惹不起。 高大女人朝一个方向指了指：“沿着村子朝那个方向一直走，过了田地和森林之后就到了，那是最近的路，只需要半日，路上会有劣魔也可能有骷髅和亡灵出现，你要小心。” 苏琳朝两人道了谢，没有过多停留便顺着指点的方向朝前走去。 这个村子不算很大，房屋集中在一起，大部分魔人都在劳作。苏琳经过的时候，所有人都警惕地抬头看着她，相当排外的样子。 村子另一侧仍是田地，穿过田地是片密集的森林，森林入口有被踩出的小道。 外面不像深渊魔界一副秋冬景象，树木正茂盛，地上杂草丛生，草尖几乎能没过膝盖，魔气在这里密集了许多，遮住了视线，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苏琳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森林，魔王已经无聊地趴在她肩上又睡了过去，但垂在背后的尾巴还不时甩动一下。 刚一进去视线就黯淡了许多，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茂盛的枝叶挡住了光，魔气又将仅有的光线全部吸收干净，无法辨别方向，喑哑的鸟叫声幽幽地在林间响起，每一声都像催命般可怕。 这种场景里，苏琳的脸色却丝毫没变，闲庭信步般走着，时不时扒开草尖看看下面的蘑菇，掰掰树上的木耳，摘两颗没有变红的果子尝尝味道。 见她把东西往嘴里塞，原本沉睡的魔王立即睁开眼睛，尾巴一勾，刚被咬了一口的果子就进了它嘴里。 “呸呸呸。”魔王使劲吐掉嘴里又酸又涩的果子，身上的毛都要变回魔气了。“人类，你想毒害我！” 苏琳很无辜，她明明是摘给自己吃的。 魔王气哼哼地瞪她，苏琳保证下次一定找到好吃的果子给它，这才让魔王满意地睡回去。 这一路平静极了，不仅没遇到劣魔，亡灵骷髅更是影子都没见到，苏琳找到了一颗已经成熟的果树，那果子只有山楂大小，味道像蓝莓，她和魔王各分了一半，种子被她收集起来，硬塞进了魔王怀里。 魔王看着被塞过来的东西，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人类把它当仓库了么？！ “人类，你又在干什么！” “大人，果子味道不错吧。您想不想以后经常吃到？这些种子种下去之后可以长出来很多颗果树，到时候有一整片果林可以供您随便吃。” 随便吃！ 魔王瞬间被这个词给打动了。 它将种子贴身收好，幻想着美好愿景，重新趴回了人类肩上。 苏琳努力敛起嘴边的笑意继续朝前走。 也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呼救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用力奔跑。 浓郁魔气被搅乱很快散开，接着一个狼狈的瘦小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跑来，他慌乱到了极点，身上一道道被利刃抓开的伤痕，血浸透了破损的衣服凝成暗褐色。即便如此，他的手里也紧紧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没有松开。 看到苏琳出现，中年人愣了下朝她大吼起来：“危险，快跑！”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中年人伸手抓住她的手臂要拉着她一起跑。 苏琳也在这时看清楚了追在他身后的东西，是一只漂浮的亡灵，它没有确切五官，只有一道黑色虚影时隐时现，不注意看还以为是片魔气。亡灵不紧不慢地追在男人身后，一点都不着急杀死他的样子。 本以为追逐的只有这只亡灵，没想到后面很快又响起均匀的咔嚓声，接着一只骷髅从亡灵身后露出了身形。 中年男人身上的伤应该是这只骷髅造成的，苏琳想着。 骷髅小跑着，脑袋里的火焰跟着一跳一跳，像条活泼的小鱼，竟莫名有几分可爱。 看到苏琳和她肩上的魔物，骷髅迟疑地停下脚步，它能感觉到危险从那只小巧的黑猫身上传来。对一只骷髅来说，魔物很可怕，因为会咬坏它们的骨头，一旦碎了要粘回去很麻烦，虽然也可以用别人的骨头代替，但毕竟不够美观，不是原装也很容易发生型号不对的事情。 骷髅先生不太想战斗。 它往后退了一点。 魔王对这两只弱小的亡灵生物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尾巴还在苏琳头发上勾勾缠缠。 苏琳没感觉到危险，大方朝前走了一步，骷髅咔哒咔哒地动了两下侧过身给她让路。 漂浮的亡灵也乖巧地跟着转身站好，两只就像站在门口的迎宾一样，视线跟着苏琳的身形转动。 “谢谢。”苏琳礼貌道谢。 骷髅微微躬身回礼。 中年人本以为这次死定了，还连累了别人一起死，却没想到身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忍着恐回头就看到了这幅和谐谦让的场景。 咦？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