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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岫烟说到这里,声音就低了下去,而白旭也是沉默不语。 那位王县令还是他的同年呢!落得那样的收场,叫白旭如何不兔死狐悲? 良久,才听邢岫烟道:“其实换了平常日子,侄女也没有信心。可是这不是灾荒之年了嘛!蝗灾都闹了一年了,这个时候的百姓也最是实在,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会跟着走。只要靠着海,只要船队源源不断地把粮食运到莱州来,侄女还要怕那些皂隶?!” 不是邢岫烟说,虽然山东省从二月里开始闹蝗灾,可别忘记了,前头还闹旱灾蝗灾呢!去年河南那边就闹蝗灾,飞蝗的危害谁经历谁知道,既然飞蝗都已经飞到了山陕那边去了,它自然不可能不祸害就在河南隔壁的山东!只是去年的时候有可能没有蔓延到山东全境罢了。 再加上今年! 也就是说,论灾害,山东今年已经是连着闹了两年蝗灾了!今年雨雪又少,明年再闹一回! 不是邢岫烟说,换了她是皇帝,她也疯! 只要皇帝知道轻重,那她就不会怕。就是莱州天高皇帝远,可这不是还有莱州知府闵万重吗?这位莱州知府大人看着也不像是个蠢的。只要他的心眼没有被糊住了,她就能在琅琊县站稳脚跟。 因着天色已晚,邢岫烟决定在驿站歇一晚,第二日再动身,却没有忘记跟那驿丞打探消息。 也只有物质丰裕的年代,人们才会嫌弃鲨鱼肉又木又柴还带着一股尿味儿,就跟十年以上从来没有洗过的尿布一样!而在这个大部分时候百姓都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的年代,鲨鱼肉真心没有什么好挑的。 虽然它臭,可好歹也是肉不是? 连臭豆腐都能被人喜欢,更何况鲨鱼肉?鲨鱼肉也只是更臭了那么一点、然后比臭豆腐多了一股浓重的尿骚味而已。 听说山东其实自古以来就有捕捞鲨鱼的事儿,邢岫烟更加安心。 虽然琅琊县的事儿听着挺糟心的,可是莱州的百姓也有吃鲨鱼肉这个消息让邢岫烟觉得她的事儿已经成了一半。剩下的,也不过是雇人修码头、修仓库、修鱼肉处理工坊和织渔网、出海捕鱼罢了。 这些,跟着她来琅琊县的林家三管家陈力更是做惯了的。 有人买下了琅琊县大片的海滩、滩涂和海湾中间的青山岛? 这么大的事儿,琅琊县的皂隶哪里不嘀咕的?正在他们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琅琊县县城和莱州府府城的公告栏里都张贴了告示,雇人修码头、修仓库、织渔网,还要大量的人手猎杀鲨鱼。 莱州府立刻炸了。 现在的莱州差不多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凡有一条活路,百姓们就愿意拿命去拼!鲨鱼肉是不好吃,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只要能入口,就是泥巴也是好的。鲨鱼肉臭又如何?它是肉,能吃!还不像观音土,吃了会死人! 听说有人愿意雇佣他们,工钱一半铜钱一半粮食,谁不愿意干? 报名的百姓差一点挤破了脑袋! 可对于邢岫烟来说,莱州当地的百姓实在是太瘦弱了!大部分来报名的百姓就差皮包骨头了,虽然百姓十分热情,可是邢岫烟真心不想让这些人下海。 无他,怕他们掉进海里给鲨鱼送了人头。 虽然黄海和东海的鲨鱼都是小型鲨鱼,不是牛鲨那种大家伙,可是鲨鱼就是鲨鱼,也是要吃人的! 也许有人看来,邢岫烟一个姑娘家,背井离乡又离开父母的身边,还是头一次担这么大的事儿,身边就是一个管家外加些许男仆,琅琊县之行肯定是一次非常严峻的考验。 可是在邢岫烟的眼里,琅琊县一行轻松得不可思议。 别的不说,陈力就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无论是安排人做活还是挑选可信人手加强巡逻,都是信手拈来,一点都不带含糊的。贾赦派来的壮丁,一个个都看着武力值过人,还能帮着训练庄丁和佃户,又有白旭以及莱州府的照应,邢岫烟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儿! 她需要做的主要事情,就是穿上凤冠霞帔激励下面的庄户佃户! 然后就是审查账本确定把每一个铜板都用到实处。 邢岫烟在琅琊县安顿下来不到五天,樊家就送来了船和水手。当然,船是卖给邢岫烟的,水手也是要邢岫烟花钱雇佣的。 邢岫烟让人把这些船用铁链连起来以抵抗风浪,水下洒下无数的渔网,船上还要装上车轱辘用来收渔网,然后安排好人手三班人分班盯着,就等着鲨鱼送上门。 黄海海域和东海海域也有鲨鱼,而且还是小型鲨鱼,虽然不及牛鲨那么大,可是胜在繁殖地和栖息地就在附近,嗅到了血腥味,纷纷来到青山岛享受盛宴却不想正好落入了陷阱! 捕捉到的鲨鱼被拖到岸上进行加工,鱼鳍经过干燥被制成鱼翅,鱼肝被提炼成油,鱼皮被剥下来提炼鱼胶,而鱼肉在浓盐水中浸泡上一天一夜之后捞出来晒成肉干,至于其他的内脏则被重新丢入大海,成为诱惑鲨鱼上钩的新鱼饵。 邢岫烟能使用的浓盐水,其实就是海滩上开出的新田——虽然只要稍稍做改动就能变成盐田,可是邢岫烟到底不是笨蛋,她很清楚晒盐意味着什么——然后用晒盐的法子把海水晒到饱和盐水就差析出盐巴的程度,再丢入鲨鱼肉。 这样处理之后,鲨鱼肉的尿骚味会不会少些,邢岫烟不知道,因为每次巡视这些田,她都是用帕子捂着口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