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迷路？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之后，侏儒们终于开始了有组织的抵抗，只是他们很快发现眼前这两位入侵者虽然看上去有些单薄，体型完全不能和地面上那些粗壮异族相提并论，但是实际的战斗力却更加可怕。

    ——这就是祖先们曾经记载的人类么？

    侏儒卫兵们一边费力地想要在羿风等人前进的路上筑造起一道道有效的防线，一边颇有些绝望地想：人类不是应该很脆弱很单薄很好欺负的么？

    不过，虽然侏儒们的抵抗看似有些微不足道，但是羿风一行人前进的脚步还是变得缓慢了起来，而在地面上那些焦急的倾听者耳中，这些沉闷而停滞的撞击声却引发了更多无端的遐想以及痛苦的猜疑。

    多多西茜的兴奋劲消散的速度和和来时差不多，由于过于频繁地拉弓射箭，她的精神力终于有些不支，于是很是不情愿地退居火线后方——趴在了羿风的头顶，使得黑发战士的光辉形象大打折扣。其实以往小迷幻妖精更喜欢赖在新月身上，并且扬言她们这对大小美女的组合是最养眼的！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新月体内的魔法能量颇有些失控的状态，尤其在战斗时，她身边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冷气流冰场，害得小迷幻妖精只好窝在羿风的头发间，嘴里嘀嘀咕咕责怪这位主人一点爱美之心也没有，不知道把头发染成鲜艳点的颜色，这样黑瓦瓦的看上去多不可爱。

    诺顿斯自从开战之后，就一直小心翼翼地飞在队伍的最后。说来奇怪，自从变成新月的契约魔宠之后，不知道是因为不再能随时吃到美食，还是心情转变的缘故，前狂战妖精王的体型出现了大幅度的缩水，现在他那原本可怜的翅膀尖原本只能肉眼勉强可见，现在却已足以撑起他还是很有些肥硕的身体。而这些看上去矮小肮脏甚至有些猥琐的小侏儒在他的眼中，却不亚于可怕的巨龙，这倒并不是因为体型有着巨大差距的关系——事实上，即便对于真正的巨龙，狂战妖精都不会畏惧。对于这些小矬子的恐惧和畏怯，根本是源于他少年时那段可怕的记忆，失去自由并被以各种方式进行戏谑羞辱和折磨。

    而随着战势持续性的处于一边倒状态，情绪越来越激昂的狂战妖精体内已经蛰伏了太久，以至于他本人都以为自己并不具备的某种天生渴望战斗的狂热终于开始涌动起来。虽然隐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份畏惧同样很深刻，但是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却似乎更加热切和疯狂，那份狂热甚至在他的脑海中点燃了熊熊烈火。回想起自己少年时代受到的折磨，和多年来一直努力想要回避遗忘的懊恼和痛苦情绪，再想到这一次之所以会遭受被迫变成别人的契约奴隶这一无妄之灾，起因也是这可恶的侏儒地下城，前狂战妖精王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战火，他发出一声与自己矮小体型完全不符的暴喝，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比自己身体还要高大的战斧冲了出去。

    前狂战妖精王仿佛是突然发疯似的模样让多多西茜吓了一跳，她原本想要斥骂这个笨家伙，可是看到诺顿斯那仿若在喷火般的赤红色双眼，竟然一句话也没敢说。

    新月的心情此时却是异常地烦躁，最近一段时间，她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其中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而羿风忽然那样坦诚的表白以及之后不再遮掩的关注，在使得她心中隐隐地感动的同时，更多地却是一种深刻而悲哀的痛楚——为什么，为什么，有些东西总是在人已经放弃或不抱希望时，才仿若不经意般出现，让人不敢再相信却又不能假装看不到。

    于是那些佝偻着身躯躲藏在乱石或者石墙后不时露出狰狞却怯懦神情的侏儒，成为新月宣泄内心烦躁和某种莫名恐慌的道具，而羿风在一旁不时投来关注而担忧的眼神则成为这团怒火的助燃剂——弯月斩所到之处凌然的寒气已经越来越重，被斩断的巨石或建筑物那平整的切口处竟然如同冰镜般平滑光洁。

    狂战妖精的突然加入并没有引起新月的太多关注，对她而言，这个小东西只是自己一时兴起收下的小玩意，或者根本就是她想要消磨时间和分散注意力的一样玩具。不过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当诺顿斯冲入新月身前那片寒气逼人的领域，一向贪生怕死的狂战妖精不仅没露出一点畏寒的模样，相反新月身边的寒气还如同有生命的物体一样向前卷起，形成一团奇异的能量流将狂战妖精围绕起来，当这团银蓝色的能量终于安定下来，原本衣衫褴褛的狂战妖精身上竟然披上一套与新月的战甲相同颜色的水蓝色铠甲，而诺顿斯手中那把粗糙的战斧也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蓝色的光泽。只见那简单而结实的铠甲将狂战妖精一身肥肉紧紧箍住，使得他竟然显得有几分健壮，哪还看得出平时的痴肥模样。

    被诺顿斯的这番变化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的羿风等人，并没有留意到不知何时起，他们已经被那些看似狼狈异常、不住哭爹喊娘四处逃窜的侏儒卫兵引导着，越来越偏离了最初的方向，虽然其实他们并没有确切的前进目标。

    最先发现自己一行人似乎被侏儒隐蔽地引导向某处的是安，在进入地下的一行人中，始终还能保存心态平和稳定的人大概只有这位世袭的名盗了。

    虽然狂战妖精身上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水蓝色铠甲让他有几分好奇，但是他知道那铠甲再稀罕也不可能收入自己的暗囊，还不如多搜刮一点侏儒的收藏品划算。不过在这次地下行之前，他还真没想到这些深居在黑暗地底的生物能拥有这许多奇特的宝贝，有些显然是这些地底生物自己制作的用具，做工或粗糙或精细但是原料却都是极为罕见的一些特殊材质，即便是安这些年跟随葩米行商，已经算是对异大陆的宝物见多识广，仍然会为这些侏儒的败家行为感到愤懑和心痛。而另外一些做工精巧、材质亦极为珍贵的器皿很显然是来自地面上梦幻大陆其他部族的精品，只是不知道它们是这些神出鬼没的侏儒偷窃来的，还是土族被迫上缴的贡品。而安深信这些东西，只要能带出去一定能换得不少特殊物资，而这一切都是兽人大陆如今极为需要的东西，所以——安更加是不能放过的。

    不过安忽然发现，就在不久前自己还在担心新月送的空间袋是否够用，而现在却需要行进很久才能找到一样值得自己收藏的物品，他仔细观察着身边的情形，不由有些警惕。很显然，虽然眼前他们行进的道路上还是堆满了侏儒们乱七八糟的物件，身边还是不断传来那些鬼哭狼嚎般的喊叫，但是很显然，这些眼中闪动着狡黠而残忍目光的侏儒，正在有目的地将这些侵入者引向一个未知的目的地。

    得到了安的示警，羿风也很快发现了问题，他招呼新月停下脚步，四下打量着，发现不知何时大家已经进入了一条长长的甬道，虽然道路四周还是随处可见九环刀和弯月斩留下的巨大创痕，但是一种由于漫长岁月沉淀而散发的陈旧腐败气息却昭示这里和刚才那些侏儒的居住地有着天壤之别。

    新月在得到警示之后，也将一双水蓝色的弯月斩交叉背于身后，目光仿若冰封大陆的无形寒流，在远处那众多躲躲闪闪、有些焦虑又有些畏缩的侏儒间扫视，似乎想要找出谁是这里的负责人。与这仿若有形的冰冷目光接触，侏儒们禁不住打起了冷战。而将身体拼命缩起来想要使得自己温暖一些的小迷幻妖精却有些迷糊地感应到，虽然此时的新月不再会因为愤怒而轻易动气，可是这样冷寂的新月仿与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新月之间，某种自己不能理解的距离正在愈来愈明显……

    “抓个俘虏来问问吧。”黑暗中，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那是安的暗语。

    羿风几乎难以察觉地点点头，身体已经斜着一跃而出，当侏儒们发现这个黑发人类男子的目的，想要四下逃窜的时候，羿风已经成功地掳回了一位侏儒卫兵。

    “叽里哈拉生斯巴巴，瓦里希晏坎斯胡而吉吉汗几噻……”面对羿风严厉的质问以及新月冰冷的目光，可怜的侏儒俘虏吓得浑身颤抖，手脚抽动，嘴里叽里咕噜说出一大串不知什么语言。

    看到羿风投来询问的目光，诺斯顿用力摇摇头，表示这不是自己熟悉的任何一种魔幻大陆语。

    而看到羿风等人似乎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那个俘虏似乎也急了，他的嘴里一边叽里呱啦的说着，手还拼命比划着，脸上眼泪鼻涕堆在一起，看得羿风一阵恶心，随手将这个人质丢在一边。远处那些侏儒卫兵还在迟疑揣测的时候，羿风已经迅速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在一片尖叫声中掳回了新的战俘，只是很可惜，这位俘虏显然也不会任何一种众人熟悉的语言。

    虽然这些侏儒似乎天生胆怯，一旦被敌人俘虏，就变得异常胆战心惊，嘴里发出不知是什么的哀哀泣求，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使得羿风还真下不了杀手。

    这样几次三番之后，那些侏儒卫兵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类想要做什么，他们立刻四下逃散，使得羿风想要换一位俘虏来询问，也要费更大力气。

    当身上险些被不知第几十位的俘虏差点涂上一手肮脏的脓黄色鼻涕，羿风有些懊恼地将这个也是满嘴怪异语言的家伙丢了出去，看这个胆小的家伙吓得缩成一团，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还继续用那种很怪异的语言讨饶，他不禁有些郁闷地望向新月。

    在此行之前语言这个问题还真没被当作一件大事，毕竟在梦幻大陆大家都使用同样的语言，少数部族虽然有自己的语言，但是通用语却是无人不会的，谁想得到在数千米深的地下，还会有这样一群怪异的家伙存在？看来每次被派出去和外界交涉的侏儒应该都是经过特别语言培训的外交官呢。不过当羿风和新月有几分好笑的眼光相遇，心底的一点烦恼立刻烟消云散，这一点点挫败能换得新月的一时展颜，那么实在是太——太——太划算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一阵怪异的笑声从几个人身后传来，大家下意识转身望去，只见一片东倒西歪的俘虏群中，有一个侏儒卫兵缓缓站了起来，笑容有些诡异：“各位尊贵的客人，看来你们迷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