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吵闹
顾婉宜不知道丫头们这一番纷争,她只想认定叶苗儿说的那个老太是不是老祖宗的侄女,要真是的话,也能了了老祖宗的一桩心事。 她本不该管这些事,这也是她一开始不搭理叶苗儿的原因。 但是涉及老祖宗,她又想管了。她不能任凭丫鬟摆布,叶苗儿一家想靠着这个向上爬是没错,但不能踩着她上去。 她不能挑战谭夫人、赵氏当家太太的权威,她也不能让一个不能保证万全的外人随随便便就到老祖宗跟前。 玫瑰头油赵氏通过采办没两天就买回来了,走的是不是公中的路子,那个慢。赵氏让给家里每个姑娘送了两瓶,谭玉环给送四瓶。 婆子一路送过去,先到顾婉如处,她这几日感染风寒,自己在屋里躲着,见赵氏身边的婆子送来这头油,忙收了,多谢赵氏。 周姨娘在顾婉如处,问那婆子怎么无端的又送来这样东西。 那婆子是个爱说话的,道“谭姑娘喜欢用这玫瑰头油,奶奶让人去外头采买了,让姑娘们试试,要是姑娘们都喜欢这个,以后公中给姑娘们的头油就换这个好了。” 周姨娘听了便笑道“那必是好东西了,大奶奶太辛苦了,其实如今用的就很好了,大奶奶还巴巴地人跑外头另外买这个。” 婆子努嘴使了个眼色道“咱们家里姑娘不讲究这个,却免不得别人嫌弃呢。别说了,说了又是一桩事,因为这个头油,大姑娘三姑娘都受了委屈。不过大奶奶也说了,家里的姑娘们都金贵,要使什么用什么的都要尽着好的来,出门也不能让人家笑话。别的不说,你看看那张家的小姐,那通身的气派,说是公主娘娘也有人信的。” 周姨娘笑了“这可比不得,张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 婆子也笑着打嘴“看我又多话了不是,也就是上次张家的姑娘跟着张太太上门,我远远地瞧见了一回,啧啧啧,真真了不得。” 闲话了一回,那婆子方去了。周姨娘同顾婉如道“也不知道这又是一桩什么事引出来的,好好的要换什么玫瑰头油,一会儿让人去问问,这几天都没出门,尽顾着你的病了,都不知道外头天是怎么样了。” 顾婉如却道“别打听了,我一看这个便知,必是环儿闹出来的,前几天三妹妹让丫鬟给我送来的一瓶玫瑰头油,说是周家姐姐给我,让我留着使。我看哪必是没给环儿,所以才闹出这一出来,大伯娘还得使人外头买来哄她。” 和周姨娘想的倒也差不多“既然这样就悄悄收了,别张扬便是了,谭姑娘恐是有些眼气。哎,但凡三姑娘有些什么好东西,总忘不了你,你谢过她没有?” 顾婉如知道自己姨娘从前丫鬟身份,对顾婉宜总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笑道“我们姐妹之间来来往往送的东西多了去了,若一个个都要郑重其事地去道谢反倒生分了。其实是三妹妹大方,她这个东西不送人也没什么,送人偏惹出来这一摊事,这个环儿总是如此,凡事不管不顾,什么都要合她的心意才好。” 周姨娘道“她也可怜,没爹没娘的,亏得太太偏疼她,她在这家里与你们姐妹比也不差什么了。” 顾婉如与顾婉宜说起来,顾婉宜道“太太偏疼她,还能护着她一辈子?她是谭家的姑娘,又不是咱们家的姑娘,谭家那里是她亲大伯亲伯娘,难道都不是好的?她总不愿意回去,这情分怎么处得起来,且每次回去一回来,便抱怨谭家日子过得苦,说要做多少针线,日常用的都不够,这话让人听了怎么想表叔和表婶。” 顾婉如道“从前环儿在这边呆得久了,表叔和表婶总是派人来接,如今都没有,想是也寒心了,就当环儿是咱家的姑娘了。” 三年前因受原陕甘总督勾结外族一事的牵连,谭家被夺爵,有顾阁老在,谭大爷一家子人倒是没事,家财大部分也保住了,只是这代代相传的爵位没有了。 原本因着这爵位,谭家至少还能撑住世家的门面,如今连爵位也没有,谭大爷更没有大能耐,谭家这些年没落得更快,当然有从前的家财在,比起普通的人家还是强上许多。 这一年谭大爷找了顾阁老,从前陕甘总督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当初谭家的确是受了无妄之灾,被牵连的,谭大爷打算谋了个差使,也好支撑门楣。 顾阁老给谭大爷谋了个外差,意思还是出去锻炼几年,京中的位置实在是太难寻了,地方上就好很多。 谭玉环还不知道这事,顾婉宜常去祖父那里,偶然听说了,不过是大人们还没出声,不过即便这样,想必谭夫人还是会留谭玉环在京中的。 顾婉宜想到了老祖宗,很小的时候看到顾婉雪同赵氏撒娇,顾婉如与周姨娘亲近,自己也是羡慕过,可如今若是要自己抛下老祖宗去江南与顾廷峥和季氏一起生活,自己是绝对不愿意的。 大奶奶赵氏正听陪房许根家的说“我看错不了,叶老头是个老实憨厚的,也是这家里的老人了,叶婆子悄悄找了我,我去看过了一眼,不过也不敢做主,也让那一家子别声张,将人先看住了,怎么个处置法还得来问奶奶。” 赵氏有些为难“按他们这么说,这家里除了老太太,就只有老爷识得了。这么久远的事,我也从未听说过,如何敢做主,要是作怪的人,可怎么收场。” 许根家的道“我也是想到了,但是奶奶,要真是作怪的人,就更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谁知道他们走后又弄出什么幺蛾子,还不如就处置好了,免留后患。” 赵氏道“等我问问大爷,看看他知不知道这回事,实在不成,也得问太太,要太太拿主意,不过你说得对,这事早点处置的好,这人也来了几天了,叶老头也是,这会儿才报上来。” 许根家的解释道“也就是叶老头老实,咱们家门上的那些人,谁不长着一双利眼,这要是看出是什么门道的人,那些人早揽了去,这两人寒酸的,那些人一看就叫给撵了,也就叶老头一家愿意搭理,又找不到门道报到里头来,七拐八拐地才找上了我。” 赵氏听了便点点头“如今咱们家也没有人敢随便乱上门认亲的,也不怪太太如今小心了,老爷现在非比寻常,一堆人想靠上来,多是那巴结想要好处的,我和太太应酬这些都愁白了头,就怕里头一个不慎给老爷和大爷惹祸了。” 正说着,丫头桂桃进来说谭姑娘和大姑娘闹起来,许根家的停了嘴,赵氏忙问是怎么回事。 桂桃让顾婉雪的丫鬟金枝进来。 “前两天买回来的玫瑰头油谭姑娘说不合用,竟全给扔了,大姑娘看到了,说了几句,两人拌起嘴来,谭姑娘说了好一些话,因事关奶奶,大姑娘气不过,争论起来,谭姑娘便哭了,如今闹着说要回家去,大姑娘也不让,说既这样就套车送她家去,免得住在这委屈了她,两人闹得不可开交,谭姑娘身边的绿颜已经去太太那里了,我赶紧来报奶奶了。” 赵氏忙起身“你们在身边都是干什么的?嬷嬷们呢!?怎么就让姑娘闹起来。” 金枝不敢说话,也吓得哭了起来。 桂桃忙扶住赵氏道“奶奶,这事说起来不过就是姑娘们年纪小,吵了个架而已,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赵氏赶到时,谭夫人已经坐在了屋里,顾婉雪、谭玉环身边的嬷嬷丫鬟都战战兢兢地站在屋外,谭夫人正在训斥顾婉雪的奶嬷嬷。 屋里传来谭玉环的大哭声。 顾婉雪的奶嬷嬷一个劲地认错,说没照顾好姑娘们,谭玉环的哭声越来越大。 赵氏进屋,顾婉雪本来也在屋内哭,此时听到自己奶娘都跪下了,红着眼披头出来,也跪在谭夫人面前道“太太不要怪我奶娘,原是我不好,我不懂事,得罪了谭小姐,我认错就是了。只我如今再不能与谭姑娘住一处了,随便太太让我搬去哪里,住库房都行,免得什么时候不当心又得罪了她,我可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