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
张小丽一手拿着木柄包浆刀刃雪亮的镰刀,一手扶着焦景的手臂。她只到焦景肩膀,想要一击毙命有些困难。她没杀过人,一时间也拿捏不准要多大的劲儿才能把他头割下来。 再者剑宗出了名的小心眼,即使杀了他,自己也没几天过了。她是村里第一个考上仙门的,是全村的希望,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焦景第一次和姑娘贴这么近,这姑娘看自己看的入迷,暗道,难不成她见我修为高深,芳心暗许了?可惜我修无情道,只能辜负她一片真心。 焦景眼神中不自觉带了些怜爱,张小丽是莫名其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张小丽自知打不过他,恨恨不接他话,想起之前他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便扯开话题,“邪祟已除,我先去看看昏迷的乡亲。” 焦景一干正事儿就一板一眼绝不含糊,果然上当,闻言,抓了张小丽,还没等她反应,举手之间就将张小丽手臂上的腐肉削了下来,甩到张小丽手里。 张小丽见了魂飞魄散,张大了嘴想叫,却发现一点也不痛,甚至没流血,拿着自己的一块肉心情复杂。 “切了,丢进符水里。”焦景吩咐。 要切自己的肉还是,有点强人所难。 张小丽戳了戳焦景,“你都剜了我的肉了,切碎也不是难事,我只有镰刀,哪里好切肉呢。” 也是哦,焦景点了点头,把肉细细切作臊子,加进了符水里。 村民听得屋子外先是鬼哭狼嚎,后金光大作,照的屋内也亮如白昼,又听得一声巨响,不久张小丽便来敲门,想必邪祟已经被仙师除去,喂家人喝了符水,却不见醒,呆呆站着,不知所措。 焦景没什么表示,张小丽业务不熟,硬着头皮安慰,“没事儿啊,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最后一家是要拜张小丽为师的少年家。 在少年的注视下,焦景左看右看,扒开躺在床上的大娘的眼睛看,都没看出瘴气。 张小丽修为低微,但好歹入了仙门,也没看出来这位大娘有什么邪门的地方,直说:“小兄弟,你娘不是中了瘴气。你还是请大夫来吧。” 少年一愣,“怎么会?” 张小丽叹了口气,“我们只是普通修仙的,只会怪力乱神之事,正经看病真不会。你速去请大夫来吧,我俩现在这儿帮你看着哈。” 焦景嫌少年跑得慢,提溜着他上了飞剑,不一会儿手上拎着个面如土色的胖大夫回来。 胖大夫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整齐,一骨碌滚到了炕边,哆哆嗦嗦缩在地上,嘴里喃喃:“饶命,饶命……” 张小丽见这大夫颇为眼熟,顿了顿,奇道:“什么饶命不饶命的,你只管治病救人。” 胖大夫看看张小丽,又看看不说话的焦景,一边哆嗦一边诊脉,直擦冷汗。 过了一会儿,胖大夫抖着回话,“各、位大人,她这是积食过多……” 少年冷笑一声,“开什么玩笑,我家没吃过一顿饱饭,哪来的福气积食!”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胖大夫面色不好,他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个冷面阎罗抓来,到了这屋里,还有个拿着镰刀、手臂露出森森白骨的怪女人,要他看病,他把了脉,诊了病因又不信。那些江湖怪人喜怒无常,不知道这次自己还有命没有。真是无妄之灾啊,无妄之灾! 张小丽道:“既知道了病因,劳烦您开个方子,您掂量着开,开了什么贵东西,我们没钱,只好从你身上找点补了。” 胖大夫拿着少年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劈叉掉毛的毛笔,老老实实写了一副方子。 张小丽看了一眼,确认都是山上能找到的药材,把方子递给了少年,吩咐他:“我这儿都有,只少开头三样,你去找来,等煎好药给你娘服下了,我们再放这大夫走。” 焦景像个送快递的,又把少年送上山去,自己待在剑上,看少年挖草药。 这边张小丽把那俩人都支走了,皮笑肉不笑,举起镰刀,锃亮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她晃晃悠悠走到胖大夫身边,镰刀刀刃贴紧胖大夫的脸,压出一条血痕。张小丽阴恻恻地问:“甲申年六月十九,你记不记得啊?” 胖大夫体胖心虚,抬手摸到一手黏腻,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血,没等她再多说一句,就地晕了过去。 张小丽一惊,探了下他的鼻息,十分稳健,恨恨收起镰刀。 她只想吓吓这胖大夫,没想到他这么胆小,一下子就晕了,真是难解她心头之恨。 前尘往事,莫挂心上,小心道心不稳啊张小丽! 月亮透过墙缝斑斑驳驳撒在地上,张小丽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看有没有人给自己发消息,翻了半天都没找到后庭欢买家的联系方式,后知后觉猜测,自己被跑单了…… 确实啊,怎么会有人答应这么麻烦的交易,又要给钱,又要打工,换张小丽自己有这本事也不会干的。就应该十几万灵石直接把后庭欢卖了! 此时,正坐在剑上“监工”的焦景再次打开“剑宗一家人”,只有一个人回了消息,点开语音阅读,他师兄焦急地说:“你怎么在那儿?我马上过来!” 焦景回:“不用来了,已经被我解决了。” 这条消息显然回得太迟了,一道白光急如星火,穿林而过,惊起飞禽走兽,直往乔家屯而来。焦景人在剑上,见平日芝兰玉树般的师兄披头散发,跑出了残影。 奇怪,他怎么不御剑啊? 诶?难不成他就是这姑娘的友人? 焦景掐了个隐身诀,慢悠悠御剑追了上去,他到之时,正见张小丽把那黑漆漆的盒子交给自己霁月清风的师兄。 焦景觉得天都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