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曲华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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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细雨如丝。 子夜,清冷寂静。 各种欲望在漆黑如墨的夜里不断地膨胀,像一朵朵黑色罂粟花,欲满,嘭,爆裂,泯灭。 空气中处处弥漫着一股压抑而又腥臊的气味。 幽黑的长街,曲华裳脚尖轻缓地踩在青石板上,她拉了拉斗篷,将黑色的连帽压低了一些,指尖发白却并不颤抖。 一如她的心情,稍有不安却并不恐惧 曲家,都城一流贵族,曲华裳身为曲家的嫡长女,理应享富贵尊荣,受人曲意逢迎,巴结讨好。 然,这理所当然的一切在三年前,由胞妹取而代之了。 当然,花团簇拥的华贵日子她是享受过十二年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得到过,而后失去,不如从未拥有过 她十二岁那年,曲家与秦家订亲,曲家便如同烈火烹油,云蒸霞蔚。 有人说他们强强联合,也有人说曲家攀上了大树,不同角度有不同的解义。 曲华裳凭借着这门亲事登上人生顶峰,爱她的人更爱她了,奉承她的人愈发恭谨了 父亲母亲将含在嘴里的她捧上了头顶,供着,宠着,溺着 万千宠爱于一身! 岂料,美丽的泡影却在半年之后全数推翻,一场莫名其妙的厄运在短暂的辉煌下降临了。 曲华裳患了怪病,先是手臂脖颈起了一块又一块的白斑,白斑逐渐蔓延至脸庞。 恐慌,惊惧,害怕 这些可怕的情绪伴随着白斑长在了心尖尖上,颤巍着发了芽,牢牢地生出根,狠狠地扼住她的心脏,令她日日夜夜喘不过气来。 曲华裳紧攥着拳头,那一幕幕刺人的画面闪过脑海。 当时,父亲暴怒,砸烂了一屋子的名贵摆设,避人耳目请名医寻偏方,徒劳 母亲与父亲辗转难眠,商酌权衡一夜,天不明便用一顶软轿送离了她,随行的还有四名五大三粗的婆子,十二名身强力壮的带刀护卫。 美其名曰,护她周全 犹记得,起轿之时,胞妹曲华霓掀帘,一张与她十成相似的脸含上了春风“姐姐,你安心去别庄养病吧,妹妹会替你在父亲母亲跟前尽孝的,你的未婚夫妹妹也当义不容辞为你抗下了,为了曲家,为着父亲母亲,为着姐姐,我责无旁贷。” 她抖着嘴唇,喝斥的话语不及出口。 胞妹重重放下帘子,冷若冰雪地声音响起“时辰不早了,起轿吧。” 三日后,曲家的二小姐暴毙而亡,世间不再有曲华霓。 曲华霓取代了曲华裳,登上舞台,频繁出入各家贵族后院,与贵族家的小姐结手帕谊,抚琴吟诗,偶有提及曲华霓病故之事,总是一副唏嘘伤感的模样。 曲华裳从巅峰跌落入泥,囚困在别庄腐烂。 日日对着一群粗鄙婆子,这些往日不屑一顾的粗俗人,看过来的目光有漠然轻视还带着几分怜悯。 从一开始的愤怒到麻木只用了一年 有时候她会顶着一张布满白斑的脸,站在院中想想自己短暂而虚幻的一生,那些绚丽的过往宛如烟火,砰一下绽放出极美,然后无声湮灭。 回头试想真是无趣 可是,当有人问,我能够使你再次绽放,你愿否?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地选择总是不会出人意外的! 三个月前,一名青衣男静静地伫立在曲华裳的塌前,他有一双蓝灰色的眼睛,他的眼睛里不带一丝情绪,就像一团凝固的海水,无波无澜,死沉。 他治愈了曲华裳的白斑症 病愈后曲华裳蒙着面纱爬上山顶,在崖边留下一双绣花鞋 当晚便在他的帮助下潜回曲家,绑走了熟睡中的胞妹。 隐蔽阴暗的院内,曲华裳一盏凉茶泼醒胞妹。 曲华霓睁开迷蒙的眼睛,双眼瞪大,惊恐大叫,叫声堵回喉咙,发出唔唔呓呓声。 曲华裳揭开面纱,倾国倾城的容颜一览无遗。 “妹妹,姐姐回来了,你霸占姐姐的东西该还回来了。” 她自顾自地说道“本该让妹妹死于梦中的,然,姐姐思及离家时你那般宽慰待我,姐姐无以为报,总得使你死个明白不是。” 曲华霓惊愕地望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疯狂摇头 曲华裳疯癫大笑,笑出了泪花,漂亮的五官扭曲“妹妹刀刺入心脏会有些疼,你忍忍啊,很快就好。” “你与我相似的皮囊姐姐会剥下来,原想制成灯笼挂于父亲母亲的塌前,后来想想不成,姐姐不能容忍你死后也这般贴近他们。” 曲华霓目眦欲裂地望着陷入癫狂之中的胞姐,脑子杂乱的嗡嗡嗡响,剧烈地挣扎着往后退,堵住的嘴不受控制地颤抖。 “妹妹,你安心上路吧。姐姐不好与叙旧了,剥皮,埋尸颇为耗时,天亮前要赶回家呢。”曲华裳呓语。 没有一点迟疑,噗一声,利刃刺入皮肤,撕裂肌肉,刀尖没入心脏。 抽搐抖动的曲华霓脸上写满了怨恨不甘,还有不敢置信 眸子惊怖弥漫死不瞑目! 曲华裳淡定地拔刀划开胞妹的衣衫,刀尖游走在赤果果的躯体上,对着空气喃语“从哪下手呢?第一回剥皮倒是觉着无从下手了。” “不如从脸开始吧,祸根自脸来。” 曲华裳手脚笨拙地割下一块块皮肉扔进盆里,手法生涩,使得皮肉一块薄,一块厚,胞妹的躯体显得坑坑洼洼。 她望望凹凸不平的尸体,叹了口气…… 拖着尸体扔入花圃里盖上泥土,在院子里升起一堆火。 进屋抱盆出来,坐于木墩前,一刀一刀细细切着肉皮,肉皮均匀成丝,锅内的水咕嘟咕嘟沸腾。 曲华裳把肉丝倒入锅里轻轻搅动,煮上一刻钟舀入桶里,拎着桶自墙角翻去隔壁。 隔壁邻居养了两只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整个过程曲华裳犹如拟定好程序的机械,平稳自动运转着。 曲华裳平板着一张脸把院子收拾干净,就火烧一锅热水,抬入室内沐浴更衣。 归家的路上,反复想,毁尸灭迹的过程是否严谨,会不会留下破绽。 有些不安,怕事情败露。 细想,曲华霓于世人眼中早已是死人一个! 唯一知晓此事的青衣人绝不会泄密的。 他需要一个把柄,她需要悉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交易,即是共赢何乐而不为。 曲华裳镇定自若地回到熟悉的房间,闭上眼静静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