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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长英第一次见到季尧甄的时候, 他背在身后的剑就被布条裹的严严实实的,只有剑柄在他的肩头露出来一段。 董长英也从未开口问过,虽然那时候他们一路上同吃同住, 看起来是亲密无间的样子,但有些东西,董长英还是很有分寸的不去问。 因为他自己清楚,他和季尧甄, 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季尧甄第一次在董长英面前用剑,是因为有一人想去偷董长英腰间的荷包—— 季尧甄很少用到金银之物,董长英也鲜少会开口说自己想买什么,季尧甄便直接把自己的荷包给了他,让董长英随便去买自己想吃的。 季尧甄看起来也不过弱冠,但不知已经多久不问凡世, 几乎把董长英当作小孩子养。可除去吃食上, 他又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他们到了都城, 董长英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走路也心神不宁的,频频回头去看;季尧甄一个没注意,再回头去看, 就寻不到董长英的身影了。 发觉自己跟丢了后,董长英是最着急的, 心下慌乱不止。周围人头攒动, 他却手脚发抖,差些跪在地上。 恍惚间他又被梦魇捉住了心脏,心头蜷缩起来,这时人群中忽地一声惊叫,有东西擦过他身子飞了过去, 似乎有人被击倒在地,接着他就被草木的清香包围住了。 “董长英!” 被抱着的董长英清楚地看见季尧甄耳下的红痣,他陡然回神,不知为何仓促地移开目光,却发现季尧甄那把从不离身的剑不见了。 看热闹的路人将他们围了起来,季尧甄极不习惯众人的目光,将董长英扶起来后,然后弯腰捡起来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剑。 董长英看过去,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正惊恐地看着他们,嘴里不断地求饶:“对不起,饶了我吧……” 他愣了愣,看到自己腰间被扯开的荷包,立刻明白了。 董长英一犹豫,抬头看向季尧甄。 季尧甄正将剑背负在后背上,对上他的视线后,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能不能,”董长英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道:“把这个给他?” 钱不多,足够一个普通人吃上几顿饱饭,那小乞丐听见后眼巴巴的看着董长英手里的银子。 季尧甄依旧面无表情,没有一点迟疑:“随你。” 小乞丐接过银子,感激涕零,不住地说:“谢谢!谢谢仙人!” 他不是仙人。 董长英跟着季尧甄走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了那兴高采烈的小乞丐。 菩萨会怜悯众生,他不会。 . “你一直回头,是在看什么?” 董长英沉默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季尧甄便也不在开口了,径直往前走去。 他走的不快,董长英很容易就能跟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摆和季尧甄的鞋跟,有些出神。 如果不是季尧甄,他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死人堆里,在生死之间徘徊着;不会穿的如此光鲜亮丽,仿佛自己还是董家大公子一样。 黑色的靴子忽然停下,董长英猝不及防地撞上季尧甄的后背,鼻子狠狠地撞上那把裹着厚布的剑。 “你在想事情。” 季尧甄肯定的说道,他转过身来扶住董长英的肩膀,一低头看见他泪眼婆娑地捂着鼻子,又慌乱起来:“怎、怎么了?” 董长英露出两个眼睛,瓮声瓮气地说道:“没事。” 接着两行热泪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疼的。 季尧甄微微睁大了眼,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忽然走向旁边的小摊贩,买了根糖葫芦递给他,笨手笨脚地给董长英抹掉脸颊上的泪:“吃罢,别哭了。” “……”董长英觉得有些丢脸,微微别开眼:“不吃。” 季尧甄又试探般的将裹着糖霜的糖葫芦往他嘴边凑去,见他真的不吃,才可惜地收了回去:“好罢,那你就不要再哭了。” 董长英嘴硬:“我没哭。” 季尧甄没有反驳他,自己咬了口糖葫芦,皱着眉吃下去,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这次就不要走丢了。” 季尧甄的手看起来是很漂亮,董长英被他握住手,才知道他手上有一层粗糙的薄茧。 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季尧甄背上的剑。 季尧甄要比他高出不少,董长英迎着日光抬头去看时,只能看见他莹白的耳垂,清瘦的下巴,和面无表情的侧脸。 . 季尧甄从不说自己要去哪里,董长英也没有问过,但他们一路从西北走来,到了都城后停留了快一个月。 董长英整日呆在客栈里,终是受不了了,想要出去走走。 季尧甄想了想,点头说:“也好,以后再想来,也没有机会了。” 董长英当时没有听懂这句话,季尧甄也不多言,带他往城里去逛。 城南有一处荒废的宅院,在繁闹的街道上分外显眼,董长英竭力抑制住自己,却仍不受控制地往那看去。 府邸大门上被贴了封条,上面高悬着匾额,是先皇曾赐字的“董”字。 季尧甄安静地陪他站在路口,问他:“不敢看,为什么还要去看?” 董长英不自觉地发抖,季尧甄拉着他往那出府邸走去:“我陪你去……” “我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