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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知道我是谁吗?” 蒋逊瞪着眼睛道:“我,蒋家大少,富家子弟,有钱!光把我那份股份卖了,都能不工作醉生梦死花上几辈子!知道吗?!” 但是后来,出了国,想方舟的时候,蒋逊就会跑去喝酒;格外想方舟的时候,便去当了电竞选手。 一开始刚接手蒋逊的身体,卫道夫无法充满逻辑地理解: 一个人一年前,理想型还是长发长腿眼睛大皮肤白的清纯少女,仅仅在一年后,怎么就跟一个短头发单眼皮不黑不白的瘦削少年告白了? 翻阅所有记忆,两人之间的交流并不多,甚至很多还是单方面的。 蒋逊单方面地开始关注方舟,留心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而于方舟,蒋逊只是他高中生涯的背景板,即便后来听了很多蒋逊的风言风语,也没有增加过多的关注,看他就跟看其他同学一样,平平淡淡,毫无区别。 后来随着不断学习提升,卫道夫才逐渐捋顺逻辑。 大概也正是这份寻常,于蒋逊格外珍贵吧? 方舟既不像那些妒恨诋毁的人,只能看到蒋逊“逊色”于父亲弟弟的“平庸无能”;也不像那些讨好他爱慕他的男男女女,看到的是他背后的蒋家,或是父母给他的姣好皮囊。 方舟眼里的“蒋逊”只是蒋逊,一个学习没有太大天分但玩游戏很有天分的蒋逊。 最先触碰到蒋逊最真实的部分,剥离了一切外在因素,平等且平常地看待他,尊重了他生而为人本该享有的独一无二的灵魂。 哪怕他不如弟弟天才,不是蒋家大少,有些平庸。 察觉到自己心意的那夜,下着雨。 哪怕青春期最浮想联翩的时刻都没做过春梦的蒋逊,在宿舍窗前,看见浑身湿透的方舟钻进宿舍楼,做了一夜旖旎绮丽的梦。 醒来已经忘记具体的内容,只记得方舟那张湿漉漉的脸,靠得近极了。 多看一眼,都能让他气血上涌,大脑烧成浆糊。 低头看见内裤里的痕迹,蒋逊愣了一下,才偷偷摸摸钻进卫生间毁尸灭迹。 晨露未消的清早,湿裤衩在风中招摇,仿佛荡进胸膛,跟着徐徐春风一起颤颤悠悠、飘飘忽忽。 初通情爱的十六岁少年,心情糟糕透了! 骚动、惶恐、无措、茫然……他钻回上铺,一时间感觉整个人都跌落谷底。 下铺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室内猛然一亮。 “先别开灯。”蒋逊盖住脸,晨起暗哑冷沉声音冻得舍友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关了灯,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蒋逊没有出声,在黑暗中放下手,觉得此刻自己的样子实在有些难看。 当他意识到自己对同性萌生了难以启齿的欲望,蒋逊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一片灰暗。 * 后来,卫道夫学到一句感性的网络流行语: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方舟之于蒋逊,就是从未停止的骚动。 这种念念不忘的蠢蠢欲动,还没能好好付诸实践,成熟归来的成年蒋逊就听闻方舟过世的噩耗。于是,这颗朱砂痣刻印到了心底。 ——刻骨铭心。 哪怕卫道夫刚拥有蒋逊身体,尚不理解他的感情时,那种入骨入髓的悲恸还是折磨得他夜夜难以安寝,宛如附骨之蛆。 甚至一度让卫道夫对人类之间的情爱产生心理阴影。 后来,断绝了情感隔离了记忆,卫道夫才暂且得以解脱。 可对心理阴影的“罪魁祸首”方舟,出于主观,他是不喜的。 当以年兽的身躯,看着活生生走来的方舟。——那些曾经难以斩断的思念与死别的悲恸又宛如条件反射,翻涌而上,几要将他吞没。 方舟这个人的存在,本能地,让卫道夫产生危机感。 他警惕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他按捺不住想要消灭隐患的心。 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年兽的影响,另一股恍如生物本能的保护欲,也油然而生。 宛如割裂一般。 最终,年兽的保护欲镇压了卫道夫的杀机。 * 而此时,看着双目紧闭躺在床上的方舟。 退烧过后脸色带着病弱的苍白。 纤弱的脖颈,像是轻易可以折断; 细瘦的手背,血管一挑就破; 卫道夫只要轻轻举起手,捂住他的口鼻,就能让他呼吸断绝。——甚至,都不需要这么麻烦!就能轻而易举地结束这条小生命。 可最终,他也只是抬起手,逝去他额头的湿汗。 他想:可能是回到上层世界后,为了回归本体而补充养分吸纳了年兽与蒋逊。——在他从休眠的本体中苏醒,时隔已久再次现身议事厅,隔着屏幕第一次用本体与方舟交锋的那刻,他对方舟,就无法再是单纯的讨厌。 卫道夫的身体里: 有年兽的保护欲,有蒋逊热忱的爱意。 以及本我对方舟的警惕与敌意。 这些情绪纠缠在一起,像刀子在身体里翻搅,大概再没有比现在更复杂的情况了。 每时每刻,他都想杀掉方舟。 每分每秒,他也都“爱”着方舟。 想伤害方舟的情绪同想保护他的情绪来回拉锯,既想远离他,又想靠近他,感觉所有理智思维都要被这些南辕北辙的情绪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