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话 【EPISODE 29】 病患 终 上
午后，和煦的阳光散落医院一楼的庭院。 明媚而灿烂。 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结花，枫子两人来到了住院部用于休息的庭院内。 这个时间，正是住院部的患者们饭后休闲之处。 亦是医院内能够听到风声与笑声的仅存之地。 在结花的背后加上了医用护垫，以免触碰伤口导致的疼痛。 这是枫子作为护士的自觉。 枫子一直关注着这个不善言辞的孩子。 在某天轮值夜班的深夜，来自19号床的悲泣，至今让枫子无法忘怀。 她永远不会了解，结花内心的感受。 只是，听到这种真切的悲鸣，枫子的心也跟随着少女的哭泣而动容。 结花，不是毫无感觉的。 她只是不想再说话不再与人产生任何的交际。 将自己放在幽暗的角落，并砌起厚实的围墙，隔绝所有的情感。 让自己变得冷漠。 没有交流、便没有继续了解的期待，便不会受到伤害。 这样就好了。 结花大概就是保持着这样的想法，才会做出忽视她的行为。 枫子是这样理解的。 但是 这不应该是，结花所需要承受的悲伤啊。 话说回来，结花的伤口其实并无大碍。 大概剩下的是最难治愈的，内心的伤口。 此前，忍耐不住内心疑惑的枫子向护士长打听了结花的情况。 对于结花的情况，护士长虽是不甚了解，但亦耐心地将自己知晓的信息告知。 ——九郎山事件的幸存者。 来自于医院系统内，有关于长田结花的情况简述。 那件骇人听闻的事件，枫子亦略有耳闻。 处于九郎山的考古队伍于深夜遭遇残暴的杀人犯的袭击。 连同随行的警备队员在内，三十四名人员全部死亡，尸体被肢解，死状恐怖，目前行凶者还没有捕获。 光是听闻流传出来的消息，亦已经让枫子感觉毛骨悚然 这么说起来作为幸存者的结花 究竟经历了什么 枫子轻抚着结花的脑袋，却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惋惜。 她知道，那不过是对结花毫无意义的安慰。 希望经过时间的洗礼，能够将她从恐惧的回忆中带出。 但至少 枫子能够做到的，就是付出自己的悉心照料 无论是作为护士的自觉，还是作为对于结花的怜惜。 内心满怀着对结花的期许，两人继续前行。 温暖的阳光，抚慰着两人的心灵。 结花一直紧绷的脸蛋，亦有缓和的趋势，神情似乎轻松了几许。 枫子正想着为结花的表情而欢喜，却留意到了结花眉宇间的疑惑。随着结花的视线望去，枫子发现了令人异常的事情。 那是秋山先生？ 枫子目光的远处，男子籍着太阳的光芒向她们走来，光芒令枫子看不清男子的相貌，但最近弥留在住院部的相仿的男性病患，再加上身材等因素，大概只有秋山先生一人。 男子一边走来，一边不由自主地摇晃着身体，毫无规律的身体涌动，怎么看都十分诡异。 他的手中似乎拿着些什么，可惜枫子无法看清。 男子发出奇怪的声音。 像是哭诉，亦像是低沉的咆哮。 令人困惑的是，由于身体病况的缘故，秋山先生并不是一个喜欢在外活动的人，并且那令人诧异的步姿亦令枫子深感奇怪。 只是，随着名为秋山的男子越发接近，枫子亦感到了恐惧的到来。 那是一股从脚尖瞬间涌上大脑的剧烈寒意。 ——当她看清楚，秋山先生手里拿着的东西。 人类的头颅。 不同于解剖医用的处理过的人类头颅，亦不是玩闹似的道具，他手中提着的，是还滴着鲜血的头颅，面容扭曲的头颅！ 这一刻，枫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惊恐，但她绝不能做出任何异常的行为，来刺激走来的秋山先生。 “结花酱，该回病房了。” 结花轻微点头示意。 但握住轮椅推手的枫子，亦感觉到来自轮椅上，结花身体的颤抖。 枫子镇定地掉头，让轮椅向走来的方向折回，一边细语着，并默默地加快了步速。 但身体的颤抖却无法掩饰，被恐怖所占据的意念已经无法抑制。 因为，她听到了来自背后的，开始变得急促的脚步声！ 随着后方突然发出的惨叫声，让枫子忍不住回头望去 拥有着怪力的秋山先生，徒手抓住了过路的青年医生，青年医生发出呼喊并不断挣扎，秋山面部露出狰狞的神情，而后 他从嘴中吐出形色灰白满是倒钩状的舌头，贯穿了医生的心脏。 倒地的青年医生痛苦地挣扎，同时皮肤开始变得粗糙而苍白，然后形成如同细沙般的物质，不断从身体上掉落。 秋山先生亦被灰白的鳞甲与奇异的花纹包裹，变成了奇怪的生物！ ——未确认生命体！ 枫子想起了曾经某些报道中提及，被怪物的名字。 妈妈，花枯萎了 呐，结花，不要伤心。 这是生命的循环，它并没有离开，只是为了孕育新的花朵，而沉睡在泥土里。所以结花，听妈妈的话，不要伤心了。 妈妈。 被母亲环抱在怀的结花忍住了眼泪。 重重地点着头。 母亲怀里的温暖，让她忘记了失去花朵的悲伤。 但是这种道理 如今并不适用。 该有的伤感还是存在，只是已经没有了母亲那温柔的怀抱。 那是结花永远不能忘怀的一幕。 母亲与父亲的样子，被永远印刻在脑海里，连同那天的记忆。 四周飘散着令人恶心的血腥之气，让结花仿佛置身于绝望的黑海中。 黑夜，满是冷意的深林，充斥着悲鸣。 结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悲鸣仍然无法抑制。 ——停下来 ——求求你们停下来 没有人会回答结花的话，他们已经倒在了地上，埋葬于血泊之中。 结花想要尖叫，却无法发出声音。 她的内心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摧毁。 她的父母、她的生活、她的一切 都被眼前的怪物摧毁。 即使那个人后来的出现，拯救了她。 她的父母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抱歉，如果我能早点赶到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有能力将怪物打倒为什么没有救下妈妈和爸爸！！ 抱歉。 我不想见到你！！怪物！！！ 结花第二次与荒井的相遇，在医院的病房内。 结花知道，眼前的白发男子便是将那晚的怪物杀掉的家伙。 那一晚，靠着微弱的月光，她目睹着男子化身成红色怪物，与另一头杀死她父母的怪物战斗的情况。 她恐惧着这名男子，怨恨着这名男子。 直到在房间内，看到男子悔恨而无助的神情，结花内心开始矛盾。 结花知道，她说出了令男子感到伤感的话。 但沉醉于悲伤中的结花，无法说出安慰男子的话。 ——就这样吧。 反正，这应该是两人最后的一次见面吧。 这样就可以了。 不需要解释，因为不会再相遇。 结花保持着这样的想法，目送着男子离开时萧瑟的背影。 直到现在 再度面临着怪物的袭击，结花脑中闪过了悔恨自己的念头。 我，还欠了他的一句抱歉。 以及谢谢。 他，应该不会出现了吧，拯救像我这样的人。 一丝不只是无奈还是解脱的叹息，结花扬起绝望的苦笑。 这样就可以了，或许闭上眼睛，就能够与爸爸妈妈再次相遇了。 只是，这种悲伤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一切都不在乎了吗 结花紧闭的眼睛变得湿润，莫名的情绪肆意滋长 “你是笨蛋吗？这种时刻要拼了命地逃跑啊！你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就算不断厌倦着世界，还是用力要活下去啊你这个笨蛋！！” 是谁？ 结花不可置信地睁开了朦胧的泪眼，自己的目光，被守护在自己的身影牢牢吸引，太阳的光芒让她一时间无法反应。 那是第二次被她所瞩目的背影。 她难以忘怀的身影，名为荒井的男子。 “结花、结花快到我这边来” 虚弱而熟悉的声音，唤回了结花的意识。 结花回过神来，发现一直在照顾她的护士小姐，正倒在庭院的草丛内。 那是在怪物所拥有的怪力拳头击中轮椅上的结花时，护士小姐瞬间作为挡板守在了结花身前所形成的状况。 结花抱住了不能动弹的枫子，肆意哭泣，嘴中呢喃到“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保护我” “因为啊” 虚弱的枫子苍白的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 “我希望看到你的微笑啊” 这几章的意义是吗 大概是，希望在结花的内心，留下最后的阳光。 在绝望的时候，在悲伤的时候 希望她能够回想起，曾经照亮内心黑暗的阳光。 让荒井成为结花内心，最后的良知。 每个人，都值得被温柔以待。 希望日后再写到结花时，我还能想起这个明显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