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认亲
第二日，澜城的牢房外面，安南王妃提着食盒下了马车。 “小姐，王妃进去了。”常映雪的丫鬟提醒了她一句。 常映雪目送那道背影消失在门口，脸色反而缓和了很多，“看样子我那位姐姐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要是一般的事情，估计爹和娘早就将人捞出来了。 “香菱，你让人去查，查我那位姐姐到底犯了什么事情。” “好，奴婢这就去……” 用了半日的时间，香菱就查清楚了一切，在一间茶楼里，将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常映雪越听脸上的笑容就越多，“这么说来，人很可能是她杀的了？” “听说白大人和知府大人亲自派人捉拿的，十有八九！” 常映雪拍了拍手，“我爹最是正直无私，如果这件事真是她做的，恐怕她也没那个命回来和我抢一切，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再做点什么呢？” 丫鬟是她的心腹，虽然有些怕她，但还是忠心于她的。 “小姐，事情没有结论，奴婢认为小姐可以先查查看，这位到底是不是王妃和王爷的亲生女儿，万一不是呢？只要有一点问题，她想认亲都没那么容易。” “你说得对，即便是，也让是变成不是。”常映雪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和她平日完全不同的笑容。 “那个女子叫钱素珍？她住什么地方？” “嗯，她叫钱素珍，家住澜城附近的大进村。” 另一边牢房里，顾晚柠已经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钱素珍都抓进来了，按理说她便可无罪释放了。 但从昨日到今日，完全没有动静，没有人来提审她，也没有人来将她放走。 估计这一切，都和昨日来牢房看钱素珍，并且陪她一个时辰的那位贵夫人有关系。 她手里捏着一根稻草，心里想着事情，用稻草不停在手指上绕圈。 不知道绕了多少圈之后，牢房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渐渐地，脚步声慢慢走近，顾晚柠看到了昨日那位贵夫人，她换了一身衣服，非常素净，但也看得出来那布料十分讲究。 牢房里将自己抱成一团的钱素珍正惶恐不安，担心昨日那位贵夫人不再出现，等待她的是被斩头的下场。 同样听到了动静，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那位贵夫人。 “夫人……”钱素珍立马从稻草堆里站了起来，喜极而泣地疾步走到门口，冲着那位贵夫人唤了一声。 安南王妃看着她篷着头，脸也有些脏污，心疼得不行。 她伸手从袖口摸出一张洁白的绢帕，捧着钱素珍的脸，目光温柔，十分爱怜地一点点擦拭。 顾晚柠一直在注意那边，心里越发好奇，如果钱素珍和对方只是泛泛之交，昨日应该不会在牢房里陪她一个时辰，更加不会第二日一大早就出现在牢房里，那目光和状态真的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 钱素珍该不会是捡来的，而眼前这位贵夫人是她的亲娘吧？ 这么狗血的剧情千万不要发生，因为发生的话，对她简直是灾难性的打击。 她现在这具身体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和权贵抗衡。 她想要独立过完几个身份的人生，并不想互相干涉。 但如果对方有权贵插手，想要污蔑她的话，她也不能就此认命。 “夫人，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不管出嫁之前，还是出嫁之后，钱素珍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温柔呵护。 在娘家的时候，爹娘嫌她，哥哥欺负她，不过那都还能忍受，因为很多姑娘都是这么忍过来的，女儿没有儿子贵重，这是他们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嫁到大壮家之后，她才知道日子原来还能更差，除了罗青阳，没有谁对她真正好过。 所以，眼前这位夫人对她而言明明是个陌生人，但她却生出了依赖。 安南王妃对上她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痛，本来还不想这个时候告诉她真实的身份。 但是看着她这样盯着自己，她觉得喉咙像是被塞了什么东西，难受极了。 “孩子……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啊，失散了十六年的女儿！”安南王妃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捧着她的脸，温柔地说着。 钱素珍瞪圆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你……你是我娘？”钱素珍完全被惊呆了。 安南王妃帮她整理头发，含泪点头，“是的，我是你娘，珍儿，是娘对不住你，当初生产的时候让你被歹人抱走了，一直过了这么多年才查到你在大进村，等我找过去的时候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 钱素珍心潮澎湃，忽然就捂着脸哭起来。 安南王妃见她哭了有些手足无措。 钱素珍却越哭越大声，除了感到一丝惊喜，更多的是后悔，无限地后悔。 人确实是她杀的，这件事要是调查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脱罪。 如果她早知道有这样的娘，她一定能再忍忍，她为什么忍不住将大壮给杀了？ 她捂着脸不停地哭。 安南王妃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得将她抱得紧紧的，反复说着，“对不起，是娘不好。” 另外一边，顾晚柠看了一场大戏，心也凉了，还真被她猜对了。 这贵夫人竟然真的是钱素珍的娘，那这事情就棘手了。 看那贵夫人身份明显不凡，顾晚柠咬紧了嘴唇，静静地看着对面认亲大戏。 钱素珍哭了好一会儿，回过神，眼前这位贵夫人是她娘，这是绝望里唯一的希望。 她一定要抓紧！ 她抹掉泪水，抬头，抓住安南王妃的手，“娘，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接我？” 她的声音十分委屈，带着她满腔的愁苦。 这话听得安南王妃更加愧疚心疼，“是，是娘的错，是娘不好，娘一定会为你洗去冤屈，将你带出去的。” 钱素珍用力点头，抬手抱住安南王妃的腰，这才是她的亲娘，难怪爹娘待她不好，还将她卖给大壮那样的男人，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两人正抱在一起难过，监狱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顾晚柠见到一位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释放着贵气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也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这边瞥了一眼，似乎是知道她的身份，在她身上来回扫了一下，并没有流露出十分明显的情绪。 顾晚柠也对男人的身份进行了猜测，当看到他走到斜对面那间牢房的时候，心更沉了两分。 这一对夫妻应该就是钱素珍的亲爹亲娘了，而且看那男人的服饰，似乎只有亲王能穿，如果真是一位王爷，完全有权利扭转眼前的局面。 要想给她治个罪救出自己的亲生女儿再容易不过。 顾晚柠抬手抓着木杆，静静地看着那边的情况。 安南王走进牢房，牢房里的安南王妃率先注意到，忙拍了拍钱素珍的后背，“珍儿，快，快看看你爹。” 说完，安南王妃又冲自己夫君说道：“王爷，她就是珍儿，是我们的女儿。” 钱素珍完全懵了，王爷？ 她爹是一位王爷，她并不是大字不识，也从青阳那里听说过一些事情，知道王爷是很大很大的官儿，是皇亲国戚。 原本，在她眼里，像这些衙差都不是她能招惹的，知县就是顶天的大官。 现在却告诉她，王爷是她亲爹，那她亲娘岂不是王妃？ 而她……竟然是金枝玉叶，心情起伏，她快要高兴昏厥过去。 迫不及待地就冲安南王喊了一声“爹”。 安南王的眼眶也有些发红，盯着还在妻子怀中的小姑娘，模样长得清秀漂亮，就是太瘦了，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受惊的小鹿，和映雪的天真娇憨截然不同。 心里亏欠，让他的气息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嗯，珍儿，我是你爹，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安南王表面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流露，但是那双眼睛也泛起了波光。 钱素珍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受到的委屈，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惊吓，在亲爹亲娘关切的目光下，忍不住就痛哭起来。 接着便是好一顿安慰，顾晚柠已经坐回了牢房里侧，将那边认亲的戏码看得清清楚楚。 钱素珍是走了狗屎运，犯了这样的滔天大罪被抓捕，还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自己的亲爹亲娘找到。 相对的，她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她仰着头靠着墙壁，手指尖捏着稻草一晃一晃，在别人看来，她现在除了眼珠在微微转动，整个人都静止无声。 忽然，牢房的锁链发出了声音，顾晚柠缓缓垂头，将目光转过去，就看到牢房被差役打开，而本该在对面牢房的那位俊美的中年男人却出现在了自己的牢房中。 顾晚柠坐直了身体，静静地看着对方。 安南王也没想到牢房里的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却沉稳如厮，他是故意没开口给对方心理压力，但他没想到的是，那小姑娘的表情在烛光下没有丝毫的变化，双眸平静如水，定定地看着自己。 最终，双方互相打量片刻，安南王率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