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她愣了愣,捂着脸, 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等一回过神,柳红花简直要气疯了,她朝宋绵思冲了过来,就想和宋绵思算算打脸的这笔账! 可宋绵思哪里那么笨,她往后一躲,捂着脸高声哭道:“我不活了我!” 宋绵思的声音把路上的人招惹了过来。 当下就有人拉住柳红花,道:“你这是干嘛呢?好好的干什么打人!” “你问问她,她干的好事!”柳红花气得肺都要炸了,她这辈子就没被人打脸过,就算是宋绵思她奶奶也顶多是说过她几句,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如今被一个晚辈打了脸,她要是不气,那才怪了。 “对,她先动手打的我妈。”宋有成义愤填膺地指着宋绵思说道。 众人愣了下,朝宋绵思看去。 宋绵思捂着脸,干打雷不下雨地哭泣,“要不是大伯母你乱说话,我会打你。贺成活的好好的,你开口就说他死了,又说叫我丢下弟弟妹妹不管,去嫁给隔壁大队的瘸子,您安的是什么心啊。” 宋绵思这话说出来,拉架的人看着柳红花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像是人话吗?人家丈夫是死是活还没个说法呢,就窜说人家改嫁,这要是真心为宋绵思好也就罢了,可整个大队现在谁人不知道宋红中一家和宋绵思不对付,这分明是不安好心。 “呸!打得好。”拉着柳红花的人甩开了柳红花的手,嫌弃地看着她说道,“你们也真是没心肝的东西,贺成媳妇,咱们走。” 一群人瞪了柳红花一家,带着宋绵思离开,连话都不和他们多说。 柳红花瞪大了眼睛,她本来是想叫这些人给她讨个公道,结果这些人反而护起宋绵思来了,这叫什么道理。 “好,好,我倒要看看她宋棉思能过上什么好日子。”柳红花气得暴跳如雷。 宋绵思回到家后,多谢了那些好心路人。 林贺功和林糖都被这个阵仗弄得一愣一愣,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宋绵思也没有瞒着他们,直接把柳红花的话给说出来,毕竟这东山大队就这么大的地方,迟早话会传到他们兄妹耳朵里,与其那时候让他们听见这些风言风语,倒不如自己先说的好。 “嫂子,你打的对,像这种人是该打!”林糖气得脸都红了。 林贺功也青着脸,“是该打。他们家要是找上门来,我和他们没完。” 宋绵思笑了,“这你们放心,她们家是不会找上门来的。刚才的话其他人也都听见了,是他们没理,要是找上门来,咱们闹大了丢的是他们的脸。” 林贺功点了下头,心里头暗暗给宋红中一家狠狠记了一笔。 “老林,你可算是回来了。”林贺成刚带兵回部队,徐团长就找上门来了,他上下打量了林贺成一番,对着林贺成啧啧了一番。 “干什么啊,阴阳怪气的。”林贺成握着钢笔斜看了徐团长一眼,淡淡说道。 “没干什么,来看看活的一等功,你小子行啊你。”徐团长竖起大拇指,半是羡慕半是调侃,“听说这回那小日本的特/务是你带队抓到的,怎么办到的?” 半个月前,林贺成就接受了一个秘密任务,要在天津市找出一组他们盯上的日本特/务。 上面只知道那日本特/务的埋伏地点的范围,对于他们的面容,性命一无所知,又怕当地的警察被这些特/务熟记在心里,警察去会打草惊蛇,所以就从军队里挑选了林贺成,让林贺成带着自己的人到天津抓人。 这任务来的紧急,林贺成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就带人走了。 等办完任务回来,已经是大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徐团长也是刚刚才知道林贺成消失这么久是去抓特/务去了。 他是老兵,知道日本特务多狡猾,因此得知这件事后就立即来找林贺成了。 “说起这事就话长了。”林贺成边写着报告边痞笑着说道。 “那就长话短说。”徐团长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随手拿了他一张纸,“还有钢笔吗?” “有啊,你要钢笔干嘛?”林贺成纳闷地问道。 “给家里写信啊,问问我儿子能不能走路了。”徐团长说道,他去年年初结的婚,年底媳妇就生了个儿子。徐团长天天念叨儿子。 林贺成听见这话,笑了笑,拉开抽屉刚要拿钢笔,突然间他的动作一顿,一拍脑袋,“糟了!” “怎么了?”徐团长疑惑地问道,在瞧见林贺成肃然的脸色时,心里头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还有特/务落下了?” “没,是我忘记给家里寄信了。”林贺成懊恼道。 徐团长:“……” 林贺成着急忙慌地重新拿了信纸写信,连报告也不赶了,就跑着把信和钱拿出去寄了。 他心里头忐忑不已,担心家里头这么久没收到信会出事。 信在三天后到达了东风公社。 这一天早上,宋有成和林向南两人约着上山抓山鸡,山鸡没抓到,两人空着手下了山,在山脚下就碰见刚提着斧头出来要去山上砍柴的林贺功。 宋有成一看见林贺功就冲着林向南挤眉弄眼,“向南,这不是你堂弟吗?” “别乱说,现在我们两家分家了,可没关系了。”林向南趾高气扬,得意地看了林贺功一眼,在看见他身上那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棉袄时,脸上露出嫌弃神色。 “你瞧那穷酸样,要我说,我奶干得好,把他们赶出去就少了白吃白喝的人。” 林贺功听见这话就当做没听见一样,拿着斧头就想上山。 他知道林向南不是什么好东西,用他嫂子的话来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跟林向南计较这些没必要。与其和林向南斗嘴,还不如上山多砍柴来得划算。 眼瞅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多砍些柴在家里头放着,回头下了雪后就不用冰天雪地地出来。 他不想找麻烦。 但偏偏林向南和宋有成这两个人却不肯放过他,见林贺功不搭理他们,两人反而拦在了林贺功面前,“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林向南抬了抬下巴,说道。 林贺功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想绕路。 可林向南却挡住了他的方向。 他往另一边去,宋有成也跟着拦住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林贺功握着斧头,阴沉着脸问道。 “不想干什么,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宋有成嬉皮笑脸说道:“这是上山砍柴啊,多可怜啊,你们现在穷得叮当响了吧,这都要过年了,你们家能吃上饭吗?” “能不能吃上饭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林贺功冷冰冰反驳道。 “是没什么关系,可是我们啊可怜你们,这你哥要是没死,残废了回来,你们家恐怕以后是连地瓜都吃不上了。”宋有成嗤笑着说道。 他是故意来刺激林贺功的。 前阵子宋绵思打了他妈一巴掌,宋有成记恨在心,因此现在有机会就想狠狠地膈应下林贺功。 “你说什么呢!”林贺功这下真被气到了,握着斧头,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宋有成。 宋有成被他身上的煞气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而后色厉内荏道:“我又没胡说。到现在你们还没收到信,不是出事了难道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啊?” “闭嘴!”林贺功眼睛都红了,他握着斧头对着宋有成,面容狰狞,浑身煞气瘆人。 “二弟!”屋子里听见动静的宋绵思跑了出来,瞧见这一幕,急忙跑到林贺功身旁拉住林贺功,怒目看着宋有成和林向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要不要我带你们去找队长评评理?” 一听到林保家,林向南两人还是有些畏惧的。 但他们也是死鸭子嘴硬,明明都被林贺功吓得不轻了,还犟嘴道:“反正我们说的就是实话。你们家甭想有好日子过。” 林贺功手臂上的青筋绷起,结实的胳膊上肌肉都凸显出来,宋绵思隔着棉袄都感觉到他正在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愤怒。 “宋同志!” 身后传来一声喊声。 宋绵思回头一看,瞧见来人时脸色露出喜色,“许同志,是不是我爱人的信来了?” “对,今天刚到,我拿到信第一时间给你送来了。”许同志擦着汗水说道,他这话是半句不带假,县城那边把信送过来后,许炼钢第一时间就翻找林贺成的信,这回还真的来信了。 “真的?!”宋绵思连忙拉了拉林贺功,“你哥来信了,跟我去拿。” 林贺功愣了愣,却是下意识地跟着宋绵思走了过去。 信封有点儿厚重,宋绵思瞧见信封上面的字迹时脸上浮现出个一个笑容,她冲着许炼钢说道:“多谢许同志,许同志,您跟我进我们家里喝口水吧。” “不了,我还有事要办呢。”许炼钢摆摆手,脸上欲言又止,“就是听说你打算写文章到报社去?” 听话听声,宋绵思立即就明白了,她笑道:“许同志,您的这件事我一定会在文章里好好写出来的,到时候要是被选上了,我就去告诉您一声。” “好,好。”许炼钢脸上经不住露出笑容。 他对宋绵思道:“你快拆开信看看吧。” 宋绵思也不拖延,二话不说拆了信,刚拆开信,她就瞧见四张大团结还有三四张布票,宋有成和林向南两人已经看直了眼,难道说林贺成真的没事? “这还有你哥写的信。”宋绵思道。 她拿出那张折叠的信纸,扫了一眼后说道:“怪不得你哥这个月来信来得晚,上头调派他去做任务了,这回任务完成说不定要升了。” “真的?我哥没事?”林贺功喜出望外。 “没事,他信上说了平安无事。”宋绵思说道:“还说这几张布票让我去扯些布,今年咱们大家都穿新衣裳。过年时他回不来。” 听见今年过年林贺成又回不来,林贺功神色有些感伤,他们一家已经好几年没有团聚了,不过,这感伤很快消失,毕竟比起团聚,林贺成能平安无事这个消息已经足够让他们欢喜了。 “真的假的啊?”林向南狐疑地看着宋绵思说道。 宋绵思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把信纸收了起来,“真的假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贺功,咱们先回家,你哥打钱回来了,咱们等会儿去县城买些东西回来。” “是,嫂子。”林贺功立即答应。 两人没和林向南多废话,直接就走了。 宋有成摸着下巴,嗤笑着说道:“向南,你别听他们胡说,这信说不定是宋绵思捏造出来的,这女人心眼可多了。” “不可能。”林向南摇摇头,抬脚就急匆匆地往老林家赶去。 如果宋绵思跟他辩解,林向南反而要怀疑信是假的,可她二话不说就走,林向南却觉得这信九成九是真的,否则的话,那些钱和布票从哪里来? 这可是个大消息! 如果林贺成没事,还升官了,那他们林家可就亏大了。 “奶,奶!”林向南一路跑回家,一到家就扯着嗓子喊,还四处寻找陈梅香。 陈梅香在屋子里听见,以为出什么事了,拿着正在喝水的搪瓷缸子,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看着林向南着急的神色,问道:“咋了?喊什么喊?” “奶,出大事了!”林向南气喘吁吁说道,“林贺成那边有消息了。” “是不是死了?还是瘸了?”安翠花听见话,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了一句。 “都不是。”林向南一拍大腿,气冲冲说道:“他平安无事,寄了钱和布票回来,还要升官了!” “什么?!”陈梅香手上一抖,搪瓷缸掉在地上,咚地一声仿佛一个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林贺成没出事,还寄了钱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山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