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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子定了定道:“说起来,还是在仙道好,仙道有景行宗奉天执道,道人有约束,不敢胡作非为,不用担心无缘无故被其他魔人抢丹吃肉。”想到什么又喃喃道,“其实令陆时代还好,魔人受管束,不敢胡作非为,那时我在魔域哪个角落都不必东躲西藏,不像现在,只有到温酒卿管的魔市,才能稍稍安心。” 矮个子讥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他们不在才好呢!他们那是多管闲事!魔人讲究那些道义做什么!魔人本就争强好胜弱肉强食你死我活,魔功大多借助外力,食人内丹抢夺修为最是一步登天之术!他们倒好,立那些迂腐规矩,禁无故夺人内丹,除非双方自愿立赌上擂。这不是断人财路么?我多少次差点交代在擂台上,都怨陆殊。” 高个子嘟囔道:“本来吃人内丹就不对……自己正正经经练修为,不也挺好的吗?也没有人逼你上擂台……” “好啊!”矮个子狠狠掴了高个子脑门一掌:“你个没良心的!我这哥哥当得成天提心掉胆,现在你倒怪我自找苦吃?!以我们当年的修为,也就只能出奇招搞偷袭,要不是我现在修为能自保,你早被人吃完百八十遍了!” 高个子被骂之后,哭得稀里哗啦:“可是我还是很害怕啊!哪里都有可能冲出个比我们厉害的要吃掉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来魔市了,就安生呆着,好好修习,不要再做那些打家劫舍的事了!” 矮个子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就是因为来魔市了,才要下手。因为有那温酒卿镇守此市,那些弱小的魔人都汇集此处,不肯出城。”说到这里,他眼中现出贪婪的神情,“市里到处都是虾米弱鸡,随便抓一个都能大补一顿,比在城外头跟人拼命不知好多少呢。” “你会这样想,别人也会这样想啊!可是魔市里的人,都没有人敢违拗温酒卿!既然别人不敢动手,说明温酒卿一定也很可怕。她当年是能和陆殊并称的人物,你就不怕坏了魔市规矩,被温酒卿扔下魔蛊窑喂蛇吗!” “你还算有点脑子。”高个子的冷笑一声,眼中放出绿光,“连你都能想到的事,别人能想不到?你没看最近很多中阶以上的魔人不少都涌进魔市吗?大家都盯着这城里的肉呢!你等着瞧,哼哼……要不了多久,总有人强出头,只要有一个人敢动手,就会有十个百个人跟着动手,到时候,这里的小魔修可都是盘中餐了……哼,她温酒卿一个人又能怎地?说不定到时连她一起拆吃入腹。” 听到这一句,童殊勃然大怒。他一扬手撤术,掀开半截破布帘子,踢翻跟前一把凳子直飞而去。 那两魔人毫无防备,高个子躲避不及被砸个当头当脸,矮个子灵活些,肩膀上受了一击,大嚷叫骂道:“哪来的不长眼的!” 童殊逆着光踏进来,厉声斥道:“你才不长眼,居然敢打温酒卿的主意!” 那矮个子张口就要对骂,硬生生忍住了。多年刀口舔血的经验让他心中一阵警铃大作。 他看不清眼前之人面目,但眼前之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出现,这能耐已非一般魔人能有,加上那气势不似常人能有,求生本能使他强咽了话。 也顾不上去分辨眼前之人究竟是谁,闪念间拉了一把高个子,原地一爆,地上剩下一堆破衣服和皮屑,人不见了。 瞅着那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童殊危险地眯起眼,冰冷地道:“换皮术?” 这等歹毒阴狠污秽恶心的术法,居然重现于世了? 不过区区五十年,竟然世风日下到这等地步! 用此术逃遁,最伤根本,却能换来去无踪。童殊不是没有追的法子,但眼下这二人并不要紧。 他心中惊涛骇浪,当年胜极一时的魇门阙与灯水辉煌的魔市犹在眼前,令雪楼浅笑一勾,魔域也要跟着万紫千红。他与温酒卿全力维护的那个时代不复存在了? 他心思震动,而后千回百转。 此时,时地,重生,目睹一切,是非接踵而来,这一步一步非他之念所能左右,皆在人股掌之间。 他憬然而悟,浑身电击般颤了一下,翕动了下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而后缓缓转身,定定看向辛五。 辛五的长眉斜入鬓发,眼眸深邃,冷峻而漂亮。如此美貌风仪得叫多少女子看一眼就要念念不忘。 偏生配了冷冰冰的神情,叫人亲而难犯。 童殊深深地看着辛五,他很少如此直白地看辛五,此时却长久地盯着,像要从辛五脸上看出点什么。 辛五的视线原是凛冽地追着那消失的魔人而去,感应到童殊的目光,与他对上,无声半晌,他目光微微一闪,不知猜测到什么,脸色微白,道:“你看什么?” 童殊轻轻笑了起来,带了三分冷意与质询道:“这就是你,以及你背后的人,要我回来的理由?” 辛五一僵,眼底有异光一闪,转瞬即逝,他面色冷峻,一如继往的冷静自持,似乎永远站在高处,俯视着在七情六欲中挣扎的生灵。 童殊问的凌厉,他只是面色如水地沉默片刻,而后缓缓点了点头,就好像早就等着这一问似的。 他当真是承认了——童殊心想,他心中一恸,他觉得自己应该大笑两声,可喉咙阵阵苦涩涌上,只固执地望着辛五,想要听到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