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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容宸才懒得管他,给张珣递了个眼色,一个三尺见长的朱红色木雕盒子呈了上来。“父皇送了上等的玉雕,学生的那些摆件自然也拿不出手了。素知恩师除了雕刻,还醉心墨宝。前年南下扬州,遇到当地一位文人,与他求了一副画。今日转赠恩师,不知是否合恩师的心意。” 严曦闻言,顿了步,扭头看了眼那画匣子,决定等会儿再移鸟窝。 管家接了木雕盒,回到正厅将画轴展开,李行之细看一番后连连鼓掌,“浓淡有致,潇洒飘逸。好一副《苏堤春柳》!扬州能有此才俊,为何草民从未听说?” “不过尔尔。”严曦瞄了一眼,视线落在印信上,咂了咂嘴,“我道是谁,原来是顾庭芝。听闻他长于诗词歌赋,绘画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云昕!”李行之简直想冲过去捂住他那张毫无遮拦的嘴,“王爷面前,怎可如此放肆!” “无妨,让他说。”蔺容宸挥挥手,微笑注视着严曦。浑身散发的寒气让站在他身边的赵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真是没眼色。 第5章 太傅寿辰 严曦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绘画可是他最擅长的,自然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笔墨偏于浓重,显得匠气太重了些,失了江南烟雨的灵动之感。远山低排,近树拔迸。假若顾庭芝能在杭州居住一段时日,多看看苏堤春柳,画得肯定比现在要好很多……玉楼珠箔卷,孤云淡远。曲院风荷碧连天。梦里飞度几重山,又到江南。望江上归船,平沙落雁。柳浪闻莺叶底眠。更漏滴尽沉香散,不是江南……梦里到江南,梦醒非江南,所以说他要多来杭州走走嘛,别只做梦……”梁砚文猛扯他衣袖,严曦回神见几人齐齐望他,暗呼糟糕,讪讪一笑,“之前在画斋做伙计,见多听多了,随口瞎编的,王爷莫要见怪。” 李行之怒道:“你也知道是随口瞎编!” “恩师莫要责怪。严曦所言,字字珠玑。”蔺容宸面色如常地称赞道,随后又补了句,“少年可期,后生可畏。” 他当初之所以相中这幅画,一则想结识顾庭芝,一则便是因画上的题字。挚爱如今画被严曦这么一贬,难堪不是没有,却只能生生忍下。 “王爷谬赞了。”严曦好心地想为蔺容宸挽回颜面,“其实顾庭芝的画虽不能称为名作,但放眼这天下能比得上的也不多,还是颇有珍藏价值的……”梁砚文朝他投去绝望的一瞥。云昕,少说一句吧。 “……”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行之干咳一声,收了画,“无论画技如何,眼缘最重要。若喜欢了,其他的再好也入不了目。若不喜欢,价值千金又有何意义?这幅《苏堤春柳》便是和我有缘,更何况又是王爷所赠,草民能得王爷这般学生,一生足以!” 蔺容宸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嘴角微微上扬,仿佛盛了一弯清浅的月亮。 “你给我跪下!”送走蔺容宸,李行之的脸便如同腊月的风霜,要多冷有多冷,“任性妄为!你知不知道刚才在跟谁说话!若王爷是心胸狭隘之人,你以为你今天还能好好的跪在这里?你再这般不知分寸,别说自身难保,就是整个李家恐怕都要受到连累!”李行之越讲越气,恨不得将他吊起来打一顿才好。“成日不学无术也就罢了,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稳重,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祖父教训的是,孙儿日后一定改!”刚才的口舌之快确实值得反思,严曦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李行之的教诲。 李行之拿他没办法,长叹一声,“但愿你能说到做到。今日就在书房好好反省一番,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去!” “祖父方才也说了,王爷心胸宽阔,想必不会跟我计较。” 蔺容宸虽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但有人如此直言不讳地驳他的颜面,很是让他郁结于胸,再加上张珣一直在耳边聒噪,顿觉路边垂下的柳条都碍眼。 “王爷,要不要治治这个严曦?”从步伐上看,刚才李家发生的事,王爷非常非常不高兴,张珣觉得有必要为主子分忧。 蔺容宸顿步,“治他什么?” “不敬之罪。”当着王爷的面说他送的画不好,若非他是李行之的义孙,否则早被关到知府衙门的大牢里了。 “你清早泼本王一身水,本王是不是也要治你个不敬之罪?”蔺容宸没好气道。 张珣闻言一哆嗦,“王爷息怒!” 蔺容宸斜他一眼,跟在身边这么久,还这么不经吓。“原定何日回京复命?” 张珣松了口气,哈着腰地凑到蔺容宸身边,掰着手指算了算,“七日后出发,路上约需七日。不出意外,半月后便可抵京。” “腰断了么?” 张珣干笑一声,直起身板。 “恐怕要晚些回去。”话锋一转,蔺容宸又道,“去打听一下这梁砚文和严曦为人到底如何?” 不是在京城就听过严曦的传言么,这种事还会假?心里犯嘀咕,但既然王爷要查,张珣的步子迈的自是极快。 寿辰当日,张珣早早将备好的衣物送进房里:蟒纹环绕的朱砂直裰,赭红赤玉革带,金光闪闪的束发冠笄…… “……”蔺容宸看了眼那金冠,一脸嫌弃,竟连御赐的麒麟玉佩都不愿佩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