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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君玉被按在地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脸上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把牙齿都咬碎。发誓只要萧栩敢骑上来一定杀了他。正用劲呢,忽然觉得按在背上的手都忽然松开了,他茫然地四处张望,只见周围一片人都跪了下来。 一双靴子停在他面前,非常利落的革履,裤子扎在靴子里,穿的是胡服,黑色,有着麒麟的暗纹,再往上,是躞蹀带束住了修长而结实的腰,身姿挺拔,如同一柄凌厉的剑。 言君玉抬起头来,看见一张带着笑意的脸,仍然是山岚一般的眼,剑一般的眉,高鼻薄唇,唇角勾出一个笑容来,俊美得如同天神。 周围的声音都回来了,旁边的人脸上的表情或不安,或恐惧,但嘴里说的都是同一句话。 “叩见太子殿下。” 第22章 冰鉴说出去都没人信的 离那天的事,已经过去几天了。 那天在校场的事,不知道怎么,很快传得连皇后也知道了,还特地把七皇子叫过去,训斥了一顿。 宫里人都知道,认真说起来,皇后应该算是七皇子的姨母——当年是两姊妹一起进宫,七皇子母妃早逝,所以他几乎是被托孤给皇后的,自幼放在皇后宫中教养,和太子一样的待遇,庆德帝又溺爱,才惯成了今天这样子。皇后对他也是如同亲生儿子一般,太子年长,又从小性格稳重,所以一腔慈爱都倾注给了他。 不然,也不会这样认真训斥了。 谁也不知道皇后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七皇子过了一会儿,就神色不善地出来了,宫人们都吓得战战兢兢的。 言君玉不关心这些,他现在是切实地厌恶七皇子了,虽然他对着谌文还是很豁达,毫不在乎地说:“这算什么,韩信还受过□□之辱呢。” 那天是谌文趁乱跑去找了敖霁求助,把太子都招了过来,不然事情真会闹得不可收拾。太子处事稳重,教训了七皇子两句,处罚了那些起哄的伴读,跟钟老将军打了招呼,让大家都散了。 钟将军气得不轻,后来言君玉又遇到一次他,是清晨,他在校场上练功夫,拿一杆□□,舞得虎虎生风,言君玉本来是抄近路去找谌文玩的,结果看住了,一站就站了一刻钟,把他全套枪法都看完了。 钟将军话少,舞完了,收起枪,瞥了他一眼。问他:“言仲卿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亲。” “那张地图是你画的?” 言君玉莫名其妙地很怕他,低着头说:“是的。” 钟将军“唔”了一声,自顾自地擦拭枪尖,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以后硬气点,凌烟阁的后人是不哭的。” 言君玉被他说得红了脸,答应了一声,默默地跑走了。 谌文本来还担心他因为这事受到打击,性情大变之类的,没想到他还是老样子,整天嘻嘻哈哈的,连馒头也越屯越多了,顿时放下心来,问他,他说:“这又没什么,就跟遇到疯狗一样,狗咬我,又不是我的错,以后离他们远点就行了。” 谌文以前以为他是被他祖母溺爱,所以才这么没心没肺,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真是生性豁达,不把这些寻常挫折放在心上,想想也知道,一样是败落的王侯后代,他吃过的苦头肯定不比自己和谭思远少,只是他被祖母教得好,内心强大又温暖,所以还能维持这份赤子之心。 要是七皇子知道言君玉把他比作疯狗,估计要气得吐血。 但七皇子好像没心思计较这些了,被皇后找过之后,连着几天魂不守舍的,这天忽然让人把自己的弓箭都拿了出来,在庭中擦拭,他的弓箭都是庆德帝赏的,有彩绘辉煌的画弓,也有比人还高的强弓,摆了一院子,看得人眼花缭乱,伴读们都是识货的,一个个羡慕得不行,七皇子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叫言君玉:“你挑一把。” 众人都吓了一跳,想了想,以为是皇后让他向言君玉道歉,言君玉也这样想,但他还记恨七皇子让他做马的事,冷冷地道:“我不要。” 雍嘉年怕七皇子又生气,连忙上来选了把最漂亮的,塞到言君玉怀里。劝道:“让你挑你就挑,怎么这么小心眼。” 言君玉瞪他们一眼,想起谌文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才没有把那把弓扔到地上。 七皇子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吃到冰镇的蜜汁酥酪,又叫让御膳房上了一份,叫言君玉:“你把这个吃了。” 言君玉不为所动:“我不吃。” 七皇子瞪起眼睛,眼看着就要骂他“蠢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忍住了没有骂,自己冷着脸用完了晚膳。 言君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等回到自己房间,鸣鹿愁眉苦脸地上来了:“少爷,七皇子让人搬了个东西来。”言君玉进去一看,原来是一樽半人高的冰鉴,十分精巧,外面刻着龙凤,他打开一看,里面俨然躺着一碗蜜汁酥酪。 他隐约知道七皇子是在跟自己示好,但他这人很有骨气,说不吃就不吃,就算再想吃都不吃。倒是鸣鹿,操心得很,替他收了一天,眼看冰鉴里的冰都要化了,不忍心糟蹋好东西,只能自己替他吃了。 说来也有点心酸,曾经的王侯世家,下人连冰鉴都没见过了,说出去都没人信的。七皇子大概就是猜到言君玉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所以想通过这方式来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