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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蛇。 那条蛇通体乌黑,已攀上了顶部支撑橼木。它倒吊下三寸身子,冰凉的信极快地吐息。 蛇是近乎于盲的,即使近在咫尺,它也只能靠信子感知世界。祝政生的奇高,玉冠本就贴近暗道顶部,这条蛇又掉下来几分,凉信几乎要贴近他的颜面。 幸亏没带幼清来,他最怕蛇,看到这一幕,恐怕立即会抱头鼠窜。 那蛇越探越近,祝政依旧淡然而儒雅,仿佛倒吊下来的不是什么毒蛇,而是一枝垂下来的花枝。 他一直垂眸,那蛇几乎要贴上他的左眸,距离近得似乎能舔到他的眼睫,正在此时,他迅疾出手,一把扼住了黑蛇三分之处。 那蛇还想挣扎,露出尖尖的獠牙嘶气,扭动着想要攀上祝政的右臂,祝政骨节猛然凸起,那蛇身子猛地一揪,又无力地虬曲两下,有如一条死绳,再无生机。 他的指骨依旧俊秀温润,看着是一双弹琴的手,却生生捏碎了一条长蛇颈骨。 祝政信手甩开了这条蛇。 一回身,原本的去路上,立着七八条蛇。 它们看着五花八门,有黑黄相间,有通体竹青,有的带着炫目斑点,所有蛇都立起半身,直勾勾地盯着祝政。 “寒冬深夜——”祝政竟主动开口,“何不枕雪而眠?” 如果蛇能听明白,一定知道这是在劝它们离开,流连在此不如好好冬眠。 当然蛇是不懂这些雪月风花的,它们只能本能地感知到血腥和杀戮,闻风而来。 祝政轻轻放下了左手的提灯。 细微的响动立即吸引了蛇群,它们不徐不疾,碾过夹着碎冰的地面,朝祝政迫近。须臾之间,它们距离祝政,只有两三步之遥。 祝政敛眸,他看向蛇群的眼神居然诡异地温和,像怜悯。 蛇群游动的动作柔缓顺畅,有如流水经过,而祝政则低着头,指尖抚过鸦羽大氅。 忽然,所有的蛇全都僵住了,像被钉在原地,足足过了小半柱香,才整齐倒地。 每条蛇,蛇身三分之处,都被一黑羽刺穿,这黑羽正是祝政大氅上的鸦羽。 鸦羽如飞花风叶,眨眼间,杀人于无形,祝政的动作过快,出手之时连他身侧落下的提灯之火,都未扰动。 暗道尽头传来几声掌声,接着一甜嗓俏声道:“好俊的身手,好狠的心。” 这姑娘背着手,朝祝政走了几步,行走间,百草香气四溢,暗道内却全是细微的游动之声。 她很快走到了灯火映亮的范围中,无数条毒蛇有如藤蔓般爬满了整个暗道四壁。 滇颖王庄盈一身苗夷打扮,只是将身上银铃换做银叶,以免行动之间银铃脆响,不便隐蔽。 庄盈朝他笑道:“你可知道,你方才杀掉的蛊蛇,制一条需要喂多少蛊子、进多少药草,又需要耗费多少心力?” 祝政面色冷淡:“既是如此,那便请看好蛊蛇。” “躲躲藏藏,好没意思。”庄盈叹气道,“千里迢迢从滇南赶来,难道是要我在此处做地老鼠的么?便是土豆,也给憋发芽了。” “会有用你的时候。”祝政平静道,“现在,回你的书斋,管好你的蛇。” 庄盈懒懒应声,她退回黑暗中,所带毒蛇也随之退后。 她刚离三步,忽然轻笑一声:“周天子,何不低头看看左侧?” 祝政蓦然低头,与一对蛇眼冷眼相对。 一条手掌长的小蛇不知何时已盘上他的左袖,因此蛇太小,他所披黑羽大氅太过厚密,竟无知无觉。 那蛇竖瞳一缩,猛地朝祝政飞来,这距离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电光火石之间,祝政似是自袖上抽了什么东西,暗道之中银丝一闪,然而那蛇未受到任何阻拦,依旧朝着祝政心口撞去。 只是它触及祝政之时,紧致的竖瞳业已散开,有如一缕青烟,忽然失了劲力,摔了下来。 蛇身摔至地面,陡然劈成两半。原来它已不知何时,被人彻底劈开。 劈开蛇身的刃器过利,断面上的骨肉筋皮都完整无比,甚至未出多少血。 “断情丝!” 庄盈的声音明快起来,轻巧鼓掌:“先生果然一视同仁,对自己,也是如此心狠。” 此刻,祝政的右手藏于袖中,鲜血,正顺着他素白的指朝下滴落。 * 作者有话要说: 未免误会,先说一句,政政和女配无感情戏。 感谢 seem 为政政添3根断情丝 感谢 苏齐云人间天菜 为常歌添1把马刀 第13章 冷香 飞雪乱梅枝,暗香伴人来。 断情丝过利,实际伤口已纵深至骨,但表面上,只是一道浅浅的割痕。 十指连心,若是常人早已哀嚎呼喊起来,但祝政只是漠然看了苗女一眼。她躲在一团浓影里,四周蛊蛇在她身侧汇聚,竟能累积成一座蛇塔。 “这几日官署骚动,像是来了位红衣将军。”她饶有兴味,“周天子深夜出行,可是要去见他?你二人,是何关系?” “此事与你无关。” 祝政冷冷答道。血珠悬在他指尖,凝结许久方才坠落,一条蛊蛇在血珠旁探出凉信,好似在探知地上鲜血。 “周天子真是殚精竭虑。我的小蛇说,你已积劳月余,这样下去,怕是一个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