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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廿九日,太子李元乾自尽于昭狱,消息传出,明德帝的行宫前更是跪了乌压压的一众太子党官员,?百官呼哧怒骂司马父子谋逆,哭声震天,?更有激进的言官一头撞死在石柱上,以求正道。 御林军统领王异不敢轻举妄动,只率军僵持着对峙。 辰时,?整个行宫被大军层层包围起来,当猊烈出现在这群文官面前,众人皆是骇然,?太子麾下两名大将——青州军吴琦早已叛变,?而眼前这位两江三省的总制,却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转投司马父子麾下,?左相大人赵构惊怒难当,当即跌跌撞撞上前,?指着猊烈的鼻子痛骂,却被当场被拖了下去,而后千余军士压着乌压压的一众贵胄亲眷进来,人群中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猊烈利目凌冽,?威压无形,他沉沉走了几步:“想死的,爷定不让你们寂寞,只管报上名来!” 他抬手一挥,喝道:“听好了,有自戕者,其家眷皆杀!” 众将士齐齐喝道:“是!” “午时前,尚踞此喧哗者,亦皆杀!” “是!” 声浪冲破云霄,鸟雀惊得哗啦啦向远处飞去。 猊烈骤然眯了眼睛,一个个看了过去,直到个个文官低下了头,人声鼎沸的大庭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妇孺的哭泣声。 与此同时的镇北侯府却是一片宁静,议事厅中,三人正默默品茶。 日上正中之时,一人驾着快马自宫门匆匆往镇北侯府而去,三两下便踏进了议事厅。 “侯爷,太子党羽皆已降服。” 司马忌朗声大笑,胸腔一阵颤动,他已逾知天命的年纪,微微斑白的鬓角却掩盖不住他面上的踌躇满志。 “不愧是猊总制。” 李元悯见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拜首:“恭喜侯爷。” 司马忌收了笑,眼角仍带着笑意,似是颇为认可他这般谨小慎微的态度,他利目微微一眯,别有意味道:“同喜啊,三殿下。” 李元悯自是会意一笑,替他面前的空杯满上了茶。 一炷香的功夫,司马昱携李元悯拜别司马忌,二人从议事厅中走了出来。 司马昱垂眸瞧了瞧他的侧脸,嘴角含了笑:“总算一切顺利。” “是啊,真好。”李元悯笑了笑,垂下了眼眸。 微风吹过,一片桃花瓣飞来,落在了李元悯的肩上,司马昱心间一动,抬手捡了,轻轻拽在掌心。 “陪我下一盘棋,可好?” 李元悯又笑:“好啊。” 司马昱喉结动了动,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十分美好,春末的日头下,眼前人地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仿若上一世很多时候,可是,那时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突然想起了上一世见到他血肉模糊的尸首时的震撼与心痛,喉结不由动了动,他想,既是重生,那么这辈子,他不会再错过,任何想要的东西他都会紧紧握在手里。 司马昱俊美的面上闪过一丝光芒。 轻烟袅袅,自雅致的香炉逸出,书房内对坐着二人,一个俊美非凡,一个昳丽过人,端得是仙人对弈。 司马昱摇头叹道:“八年不见,你这棋艺倒是长进了很多。” 李元悯笑笑不语。 见他神色松快,司马昱心间亦是放松不少,念及一事,他落了子,低声道:“后天……你有个准备。” 他面色慎重,李元悯执子的手微微一滞,又放了下去。 “好。” 后天,便是明德帝驾崩的日子,亦是司马父子扶他上位的日子。 李元悯静默半晌,突然道:“我想进宫见一见他。” 司马昱皱眉:“阿悯,莫要徒生枝节。” 李元悯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这个面,我必须要见的。” 他抬眸看着他:“这算是我唯一的条件。” 司马昱目中幽深,心中有着不悦,但最后还是温声道:“好。” 李元悯朝他微微笑了笑。 司马昱见了,心下一动,当下握住了他纤细玉白的手,用他那双俊美多情的凤目看着他:“阿悯,你得往前看。” 你得往前看。 这句话有一个人也曾对他说过,可与那次的酸涩委屈不同,此时他心间只充满了一股凌冽的冷笑,但他只默默地垂下了头,半晌,很是诚恳地答他:“我知道。”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司马昱追了上来,递给李元悯一本书,是他上一世最为喜欢的一本游记。 “带回去吧。”他柔声道。 李元悯像是惊喜一般,珍重地摸了摸:“谢谢你了。” 倪英扶他上了马车,当帷帐放下的那一刹那,李元悯将手中的书册无谓一般丢在一旁。 他嘴角冷冷一笑,阖上了眼睛。 这些天,他得了线报,司马昱终于不动声色将那林氏女安顿妥当,上辈子他们的情缘不得善终,这辈子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上一世司马忌怕独子因情误事,借着自己的手除掉了那个林氏女,因着此事,司马昱更是连着几年阴晴不定,叫他也跟着痛苦了很久,想放弃的时候,他又施舍似得,肯同他来往了,可近了些,他又冰冷得骇人,那时候的他,时而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时而又如身坠地狱惶惶不安。 李元悯自嘲地笑了笑,即便上一世不染世事、被驯养的他,焉能看不出来司马昱的心思,只是他太缺爱了,一点点的温暖都可以令他付出所有,如飞蛾扑火一般,所以他欺瞒着自己的心,继续活在谎言里,否则,他连存世的理由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