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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不是痛恨自己和芷昔生得几乎一摸一样的面孔,至少师父师兄们都不会认错,她自己也不会弄错。芷昔文弱而温柔,一举一动优雅斯文,别人和她说话时,不会想着玩笑打岔,她说什么做什么就是能让人心生好感。 她的确是及不上她的。 之后过了许久,颜淡都是安安分分的,师尊到地涯检查过她的功课修行,几乎每回都很是满意。这样安分了些日子,便到了瑶池盛会。 当年颜淡化人,也是在一场瑶池盛会之上。而如今,却能够坐在那边吃桃子饮茶了。她没有仙阶,自然不可能占到好位置,本想蹭着师父的光沾点仙气,结果师父边上坐的是东华清君,两人论道布法说得她qiáng忍连天呵欠,最后不得不偷偷地开溜。 应渊帝君也是西王母的座上佳宾,隔着重重人影,也不容易照面。颜淡觉得相见争如不见,就怕见到了人她又难免失态,到时候脸色铁青神qíng恍惚,像是得了什么恶疾。 颜淡低下身摸了摸从水中探出花枝的菡萏,小声嘀咕:这里还是一般的挤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再有某支莲花突然化出人形,就像很久以前的她一样。她正想着心事,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便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 那人缓步踱了过来,伸手攀住一支菡萏,淡红的花瓣在他手上静静绽开。天地间,像是失了别的颜色,只有他,还有那抹淡红。 颜淡怔怔地看着他,转不开眼。 她果然,还是没有那么容易忘记。 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觉得那边太过吵闹?应渊别过头,微微笑问。 他被灼伤的脸颊已经好了不少,渐渐显露出原本的容貌,眼神清明澄透。 颜淡看着莲池,gān巴巴地说了一句:不是吵,不太喜欢待着。 应渊低低地嗯了一声:那就回去罢,瑶池这一聚总要个三五天,少了一两个人谁也不会发觉。他松开花枝,向她伸出手去:走罢。 颜淡看着他的手,心里泛起一股无法克制的恶念:你以为,你是在和芷昔说话是么?可我不是她。 应渊微微一怔。 颜淡bī近一步,微微笑着:你说,等到你的眼睛能再看见的时候,定会认出我来的原来,也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她原本以为,就算他没说过,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喜欢自己的,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是在一厢qíng愿罢了。 颜淡?他眼中闪烁一下,诧异惊愕轮番上阵,最后变成了无比复杂的qíng绪,好像有什么超出了控制。 你现在终于记起来了么,那你打算怎么还报我?她明明不想说这些话,可还是管不住,剜下半颗心的痛楚,天刑台上的生不如死,日日夜夜的纠结,这些qíng绪被沉淀下去,终究还会克制不住被放纵倾泻。 应渊站在那里,无可奈何地、甚至带点倦怠地笑了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颜淡曾在地涯问过他,十年风水轮流转,这回换他来问。 颜淡脸上僵硬,不知该哭该笑:那些日子我好像有些喜欢应渊帝君你了,这样你也能还我这个愿么?如果对方愿意,那么上穷碧落下huáng泉,她也会跟着去。就算他不愿,她终究不会纠缠不休,她是真心实意的。 颜淡,这种玩笑话不能随便说着玩的。 颜淡突然觉得好笑,为什么她说话的时候,总会有人觉得她是在开玩笑,而芷昔说什么,却从来都没有人会反问你是在开玩笑吗? 她一摊手:玩笑话可不就是随口说来玩的,难道还要认真说来吗? 应渊淡淡地看着她,像是斟酌良久,才低声道: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颜淡别过头看着枝枝蔓蔓的菡萏,还是微微笑着:那是你原来看不见,而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她现在还是不能忘记,于是屡屡失态,心中恶念顿生,说话也变得尖刻,实在不讨人喜欢。 七世轮回 应渊同她并肩而立,一声不吭。他微微皱着眉,脸上那种明亮光彩渐渐褪去,显得无端的沉郁。颜淡低着头站了一会儿,忍受不了这种沉默无语的气氛,简短地说:帝座,我先走了。她侧过身,余光瞥见应渊突然伸过手来,像是想阻拦的姿态,不由自主地脚步一顿,回首看着他。 应渊倏然收回手,微微颔首:你去罢。 颜淡转过身,抬手摸了摸脸颊,满手湿漉漉的泪水。之前上天刑台,她都没哭过。她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疾步离开。瑶池盛会有三五日,她是待不下去了,总得编出个像样的理由向师父告辞。 颜淡走出一段路,这才忽然想起,应渊会离开瑶池,大约是为了找芷昔吧,那么芷昔好好的会跑去哪里?她和自己不一样,可不会因为里面仙君谈的道法禅理太无聊而偷溜的。她正想着这件事,忽然觉得衣袖被人从边上轻轻一牵。 颜淡偏过头,只见面前站着的仙子颇为眼熟,似乎在那里看到过,却又一时叫不出名字来。那仙子看了看周围,轻声道:我等了好久了。有些话想私下同你说。 颜淡蓦然回想起来,这位仙子应该就是应渊帝君座下的掌灯仙子罢,虽然碰面过几回,但一句话都没说话,怎么也不会有私下说话的jiāoqíng。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位掌灯仙子大约也是把她认成芷昔了,怎么一个两个,全部分辨不出她们? 她没心qíng解释自己不是芷昔,便一言不发地由着掌灯仙子拉着她走。 掌灯仙子不知安了什么心,挑了一条僻静的路七拐八拐,最后在一片烟雾腾腾的池子边站定。 颜淡认出眼前的池子就是七世轮回道,凡是犯了最重的天条的仙君仙子统统都是往这底下扔,然后在凡间受七生七世轮回之苦。就算是站在轮回道边上,也觉得底下yīn森煞气极重。 掌灯仙子看了她一会儿,毫不客气地指责:芷昔,你迷惑帝座,妄图私结凡qíng,这是有违天道的事。 颜淡不为所动,心中却微微不耐烦。芷昔迷惑帝座?那也得迷惑得了。若是对方不受迷惑,那还不是徒劳无用?起了凡俗的感qíng就算是违逆天道,这当真是一派胡言。 掌灯仙子不想她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一时无言以对。 反而颜淡心qíng恶劣,没好声气地开口:你这样说,不过是因为你心里也惦记上了帝座,而帝座却未曾留心到你,如此而已。 掌灯仙子气得发抖,花容黯淡,更是说不出话来。 颜淡和她磨蹭许久,耐心尽失,转身要走,忽然手腕一紧,被对方紧紧抓住,掌灯仙子硬是拖着她往后退开几步,一脚踏进了轮回道。颜淡一个激灵,想起从前听来的关于七世轮回的种种,下意识地用力将手抽出来。 对方活得不耐烦了要往里面跳,可她不会嫌命长。 她抽回了手,手腕上被对方的指甲划出几道浅浅的红痕,而掌灯居然不慌不乱地朝她脸露微笑。颜淡呆了一下,忽觉身边有清风拂过,一道人影gān脆利落地跃下轮回道,硬是将跌下去的掌灯仙子抱了上来。 应渊低下身,将掌灯放下,淡淡看着她:这是怎么回事? 颜淡心中清明,这个把仙子bī下七世轮回道的黑锅,她是背定了。适才那番qíng景,不论怎么看都像她故意把掌灯推了下去,掌灯在危机之中,死命地抓着她的手腕以求自保,然后她恶念横生硬是把手抽回来,天可见怜,还好应渊帝君从附近经过,把人拉了回来。 掌灯仙子委顿在地,瑟瑟发抖,轻声道:帝座,她不是故意推我的,全是我自己不小心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颜淡大为头疼,这么劣等的戏文,她居然没有办法找出理由来辩解。应渊君没有看掌灯,只是淡淡地看着她,那种眼神,什么qíng绪都看不出。颜淡脑筋清楚,冷静得很,刚才哭也哭过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掉眼泪,更不会在他面前示弱。 隔了片刻,应渊低声唤道:颜淡。 掌灯仙子瞪大了眼睛,像是不可置信。 颜淡甚至无聊地想,她这副模样也难怪,这出戏文开演得如此轰轰烈烈,到头来却发觉找错了人,这该是多么诧异且惋惜啊。 颜淡,你可知道把人推下七世轮回道,是犯了天条? 隔了片刻,颜淡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曾清亮得很好看的眼中模糊一片,不是她惦记的那双眼了:我没有推她。 应渊君淡淡地看她,冷静淡漠:那你告诉我,怎么可能会有人自己往轮回道里跳? 颜淡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可以忍受把心分成两半的痛,可以在天刑台上一声不吭,甚至笑着把芷昔jiāo托给他那些都是她一厢qíng愿。 她只是不能忍受这句话。 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原来从不明白。 许久,颜淡缓缓笑了,一霎那眉目灵动,容颜清澈:是我把她推下去的,那又如何?人们大多愿为对自己毫不在意的人赴汤蹈火,却又对为自己赴汤蹈火的人毫不在意。如今,她已经全然都不想对他在意了。与其奢求一个连她是什么样的人都看不清楚的男子来珍惜自己,还不如就此,慧剑断qíng丝。 应渊长眉微皱,天庭上还从未有人用这种讥诮口吻同他说话:把人推下七世轮回道,理当上天刑台。 颜淡缓缓向前走了两步,转头瞧着应渊,她心系之人,隔着淡淡云雾看去却又如此陌生:那就请帝座带路了。她又不是没上过天刑台,第一回能活着是运气,而这第二回,她却没有把握能够活下来。 应渊沉默一阵,缓缓转过身,语声低沉:颜淡,你不必怕的,其实 颜淡转过头,轻声说:那种地方去过一次,就由不得你不怕了。她突然回转身,一把拉住掌灯仙子,拖着她一块往轮回道里跳。掌灯吓得脸色惨白,失声惊叫,颜淡却觉得甚是有趣,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刚才跳下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怕,怎么现在反而吓成这样? 轮回道中的厉风刮到身上脸上,立刻割开了好几道细小的口子,她甚至能够听到底下厉鬼的尖利怒吼。她束发的簪子被风割为两截,缕缕发丝也随之截断。颜淡甚至笑着想,慧剑断qíng丝,竟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