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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不敢说话,竖着耳朵,听车外有什么动静。 咣当! 又一声。 齐小宝吓得一震,用被子捂住了全身。郎健立刻做出手势,让大家别动, 同时右手伸向了裤兜,摸住了枪。 陈重蹲在地上, 两只手紧紧捂住了耳朵。却不想夏冰的动作更快,提前捂好了自己。他的手, 压在夏冰的手上, 摸着夏冰细长的手指骨节,外界的一切都听不见了。 听不见了。 陈重闭上眼睛, 开始深又慢地喘气。 夏冰没法说话,只是替他捂住耳朵。陈重刚刚剃完的圆寸很短,扎手,特别是鬓角和耳周,扎在他掌心里,并不毛茸茸。 是毛扎扎的,硬硬的小植物草根那样的东西,留给人类皮肤刺激的手感。 陈重的眼睛一直紧闭,夏冰又凑近些,紧紧地压住陈重的耳朵。他们曾经通过那么多封信件,夏冰记得自己的小种子告诉过自己,他受不了巨大的声音。 那时候,夏冰根本想不到他受不了巨大声音的原因,小孩儿嘛,难免胆子小些。现在他明白了,陈重是一个受过严重家庭暴力的孩子,他可能在某次挨打的时候,受过刺激。 他因为太过害怕,把害怕这种情绪生生剥离掉,可是还是有一些蛛丝马迹,保留下来,不经意泄露出他的恐惧,他的经历。 陈重没有睁眼,用手,轻轻地抚摸夏冰的手背。这两只手捂在自己耳朵外面,好暖,夏冰的手心好暖。 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声,把陈重拉回了记忆里。许多个深夜,他还睡得好好的,突然一声巨响,爸妈在吵架。 他们总是吵架,总是吵架……陈重使劲儿地捂着耳朵,把自己小小的身体,往被子里面藏。骂声、动手的声音、摔东西、砸东西……各种各样的巨大响声,把他吵醒了一次又一次。 爸爸喝醉了,就会踹门。 无论自己把门锁成什么样,都会被踹开。巨大的踹门声,一下、两下、三下……门开了,他冲进来,陈重一刹那睁开了眼睛,仿佛面前看到的,全是那个男人的拳头。 落到自己身上的拳头。 门外是妈妈漠不关己的冷漠身影,没有人会救自己的。陈重捂着脑袋,默默数数,一下、两下、三下……拳头打在自己的脑袋上,他拿手捂住。 要是有一个更厉害的人,保护自己就好了。 自己不能害怕。 等自己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他们要是再打自己,就杀了他们。 “陈重?陈重?”夏冰的手被他摁着,抽不回来,他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仿佛在叫一个叫不回来的人。 陈重眨了眨眼,呼吸从快逐渐变慢,没有爸妈了,没有拳头。浪浪又给自己写信了,每封信,都给自己写了好多好多的话。 “你没事吧?”夏冰的手动不了,只好用脸去碰他的额头,短短十几秒,他额头上已经全是汗。尽管提前知道陈重受不了毫无征兆的巨大响声,可夏冰也没料到,他会这样紧张。 这副可怜的模样,和那天晚上摁住自己支棱小狗鞭的样子,简直不是一个人。 陈重又深呼吸几次,才用力气摇头。 夏冰看到他摇头才放心,现在他们还不敢说话。他把手伸进陈重的衣领,去摸,果然后背也出了不少汗。他只好去摸陈重的耳垂,掐着他的右耳垂捻了捻,像安慰他,像一个温柔的家人。 陈重使劲儿咽了几次唾沫,突然精疲力尽,把额头靠在了夏冰的锁骨上。 夏冰放开了他的耳垂,有节奏地拍他的后背。他小声地告诉他,不用怕。 他说话很轻,郎健没听见,只看见他们两个蹲着。外面的声音没有了,可谁也说不好到底还会不会来。 大家都不敢动,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呼吸频率都放慢了。齐小宝一直在被窝里藏着,连脸都不敢露。 郎健做手势,五指张开,掌心对着地面,手往下降。这是一个在冰场上常见的手势,意思是让大家稳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连喘气都不敢一起喘。 隔了十几分钟,外面还是一片寂静,没有声音。 郎健这才坐下,呼出一口气,算是警报解除。“大家放松,先放松,刚才可能是楼上那四个下来找东西吃,碰倒了什么吧。” 齐小宝这才从被子里探出半张脸。 可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时刻关注外面的动静。直到德牧从站姿变成了趴姿,大家才算真正放松,齐小宝和迟飞扬才从平豪和梁初的被窝里钻出来。 “快洗澡去。”平豪这会儿开着玩笑,“我好不容易洗白白,被窝里干干净净,这下好了,又变成脏的了。” “你也没洗多干净嘛,大家好兄弟,躺一下怎么了……”齐小宝僵硬地往卧室走,“飞扬哥,咱俩一会儿一起洗澡吧。” “嗯。”迟飞扬还没缓过来呢,他胆子和小宝半斤八两,都不是猛男,“夏队,你们先洗还是我们先?” 夏冰心里已经凉了一半,不为别的,只为陈重。 他早就知道,陈重这个小破孩儿根本不正常,只不过末世环境太特殊,显得他正常。刚才那么一吓,陈重已经从表面正常,退回了以前。 原以为他能好好地融入集体,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 眼神很直,并且掐着自己的手腕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