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克里斯戴尔
一个蓄满络腮胡的幽灵坐在陡峭的山崖边，浓密的胡须中依稀可见咖啡色的眼眸，凛冽的山风卷起他身边的沙石，破碎的作战服上满是或新或旧的划痕。 他双手撑着地面，两腿百无聊赖的摇晃着，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鹰隼般的土著生物盘旋在其头顶，高吭的厉啸之声叫人心生胆寒，翼展约达七米的怪物急急的俯冲而下，挥舞着利爪想要抓起这看似弱小的猎物。 “你看起来很可怜呐……小家伙……”幽灵说，“脑中空空无物，一定让你感到非常平静。” 庞大无比的生物骤然直直的坠入深渊，青灰色的羽毛纷飞。 “不是吧，这点精神冲击就承受不了？” 幽灵俯下身体，目光紧随着坠落的巨鹰，直到失去了平衡。 “啊！”幽灵发出一声惨叫，声音怎么听着都像是猪嘶，翻身两只手紧紧的攀住崖壁上的一块凸起，距离崖顶约还有十几米……就那么吊在了上面。 他差点就掉了下去。 “倒霉！倒霉！倒霉！” 不过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蠢事了，上次他去塔达林的圣坛偷地嗪的时候，居然就坐在里面吸上了，直到被塔达林的卫兵发现，而后足足有几百号星灵追着他后面砍。 上上次他在追逐一只鲸鸟的时候，因为走神掉进了一个火山口，差点被那喷涌而出的岩浆烤熟。 还有一次，幽灵的印象颇为深刻，那次他拿着喷漆在塔达林的……鬼知道叫什么……等等……幽灵学院有教过——星灵枢纽的合金墙壁上绘上了美少女战士的同人本子。 这就比较难受了，星灵甚至出动了战舰。 克里斯出神的想着，觉得以自己的体力再在悬崖这儿吊个二十分钟。 他已经记不太清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名为拜舍尔的星球了。 兴许是某次行动中搭载他的飞船坠毁在拜舍尔，又或者是他自己来的，不过拜舍尔是个不错的地方。 对，他喜欢这里，尤其是这里的地嗪。 克里斯刚刚登陆拜舍尔的时候，因为没有佩戴头盔，也没有检测空气成分就匆匆踏出飞船想呼吸新鲜空气，结果被迎面扑来的地嗪糊了一脸。 这种美妙的东西，能够让人的灵魂都升华，吸上一次，少活二十年也甘愿。 可惜那些名为塔达林的星灵小气无比，他才拿多少，就叫嚣着他玷污了造物主之息什么的，啧，吸两口又不会少块肉。 实在没有地嗪吸的时候他会跑去找鲸鸟，这种拜舍尔的奇特生物形似鲸鱼，能够浮空飞行，身体里蕴含大量的地嗪，有时候它们也会释放出一些淡紫色的气体，不过克里斯管这种行为叫放屁。 要是溜不到塔达林的内部，克里斯就会去找鲸鸟，这些神奇的家伙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寻觅他们需要一点时间，可是他却乐此不疲。 他在这个丛林间遍布在地嗪气泉、塔达林圣坛与萨尔那加神庙的行星待上好一段时间了，也许得有几年，期间倒是过得蛮开心的。 调戏塔达林，然后是痛苦又愉快的追逐游戏，与鲸鸟的友好交往。 就是地嗪摄入得太多了，也会有很多后遗症，他的头常常会疼得非常厉害，脑海中会出现稀奇古怪的声音，像有人在呢喃耳语，有时又有两个陌生人在激烈的争辩着什么，他听不太清楚。 现在更严重了，他脑中出现两个人的记忆，一个是他原本的记忆，另一个则极矛盾的既陌生又熟悉。 原本的记忆是，他出生在萨拉星系两颗生命星球之一的乔·萨拉，父母是辛勤劳作的农场主，在克里斯的小时候，他们就教育他要忠于泰伦联邦。 在其被找上门来的幽灵“牧者”检测出具备幽能潜质后，父母立即把儿子交由政府培养，并叮嘱他要成为合格的士兵。 他还能回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儿子，努力成为对联邦政府有用的人，你会是我的骄傲。” 在幽灵学院的时候……很快乐……他热爱那里……那里的人都很关心他，他们互帮互助，彼此鼓励，为成为最出色的幽灵特工而奋斗，他……想要永远待在那里。 都是狗屁。 真正的记忆到如今虽然还是很模糊，但他做梦的时候总是能够看到一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过去绝不是原本记得的那样。 他曾经在梦中看到一个稚嫩的小男孩，咖啡色的眼睛，漆黑的短发，穿着贵族式的礼服，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拉着他的手在络绎不绝的街道上行走，身后跟着四个手持枪械的士兵。 克里斯无论如何努力得睁大眼睛都看不清那个女人的面庞，但他知道她一定非常美丽，笑起来时即使星辰也要黯淡无光，没错，他就是知道。 繁华的城市，泰伦联邦的政治经济中心，那里是名为塔桑尼斯城的超级都市。 在男孩很小的时候，他就能够听到其他人心里的声音，睡觉的时候周围人记忆与思想总是莫名其妙的进入他的脑海，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变成了男孩的噩梦。 女人将男孩带离了城市，找到一处极偏僻的角落安家，自从男孩只与女人和一只叫右耳的小猫说话。 男孩慢慢的长大，他每天都在学习贵族礼仪、政治、经济与法律，为有一天能够进入塔桑尼斯大学读书而努力，他希望成为女人的骄傲。 他是被人所蔑视的私生子，想要别人认同自己，唯有不断拼搏，将一切都做到完美。 可是有一天那个温柔美丽女人，他唯一珍爱的人死了。 那天雨下得淅淅沥沥，男孩举伞穿着漆黑的丧衣穿过泥泞的小巷，肩上趴着一只仅有右耳的肥猫，他的皮鞋踢在积水的石板路上，踢踏作响。 孤独的望着停有女人棺材的灵车渐行渐远。 女人出殡前他回到了幼时居住过的塔桑尼斯城，走进了富丽堂皇的戴尔大厦，隶属于泰伦联邦创世家族之一的戴尔家族。 家族曾经接纳过他，却直到母亲死去才答应给予她合法的名分，尽管创世家族的家长拥有情人在联邦创世家族中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戴尔家的夫人很讨厌他的母亲。 男孩不喜欢待在家族里，因为那里人太多，他总是不受控制的读取周围人的想法，最终被人们亢杂的情绪淹没，精神时刻处于紧张到崩溃的边缘。 他带着灰色的耳机，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大厅的角落里，冰冷的像是一块钢铁。 直到一个穿着及地长裙的美丽女孩在茫茫人海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嗨，戴尔家的男孩！很高兴认识你！”女孩应该是某个创世家族的公主，她提起裙摆，伸出白皙的手，笑容温婉，显然极赋教养。 男孩认真的看了她一眼，本着礼貌待人的原则回答说：“很抱歉我不能报以微笑，母亲的死给了我很大的打击。” “你真是率真又可爱的男孩。”女孩说。 “谢谢。”男孩内心却不是很认同，他既不率真，也不可爱。 “听说你是戴尔家的次子？”女孩又问。 “是的，严格来说，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男孩点点头，“不过只有我是私生子。” “私生子不要紧，一样可以继承家业啊！”女孩盯着他咖啡色的眼睛。 “话虽如此……”男孩一怔，他突然感受到一股愤怒与嫉妒交织的情绪，来自他的哥哥，那个站在他的身旁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男人。 “爸爸说让我随便在戴尔家挑个丈夫。”女孩笑嘻嘻的看着他，“可我一眼就看中了你。” 男孩背后升起一股寒意，他知道他的哥哥在想些什么…… 艾特家的女儿只有一个，孩子也只有那么一个，戴尔家却有三个儿子。 以如今的形势戴尔家与艾特家联姻几乎已是必然，这对戴尔家的发展至关重要，也事关他能否名正言顺的继承家族，弟弟皮尔斯还小，没有人会与他争抢。 但他独独忘记了这个刚刚成年的私生子，如他的母亲一样，有着一张好看到让女人都嫉妒的脸，那特立独行的行事作风总能吸引到怀春的贵族少女。 必须……除掉…… 克里斯猛的惊醒，他已经走神很长时间了，忽然发现自己还吊在悬崖上。 于是他吹着口哨，慢悠悠爬了上去。 “你就是克里斯·戴尔？”就在他快要爬上去的时候，有个声音在克里斯的耳边响起。 “是，没错，是我。”克里斯悠哉悠哉的爬到最高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幽灵的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