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好在路浔大咧咧地架上了我的肩,我跟着两人回到了他们的院子里。 不多时,路浔端来了热水,白深关切地问道:“你试过林沉岩了是吗?你说自己有分寸,到底还是受伤了。” “谢谢关心,是从前留下的老毛病。”我接过热毛巾,放在了膝盖上,不同于林渡舟给我热敷的舒适自然,在他们面前我只觉得有些给人添麻烦的难堪。 我继续说道:“对,我试探过他了,他像我预想的那样接住了我,幸好他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好像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我把我在意识模糊时看到的东西告诉他,白深神情专注,听罢淡淡一笑,“你需要休息。” 我皱眉,紧张地辩解,“我说的是真的,我还看到……” 话到一半,我发觉这根本无从解释,怎么告诉他我从10月15日回到现在,怎么说明我反复进入那个莫名的会诊室场景,又怎么详谈我在和林渡舟欢爱的时候看见了未来的某个霞光满天的时刻?所有的时间在我这里乱作一团,而如果我向白深解释这些,无异于牛羊走入屠户家,我上赶着让心理医生判定我精神状态不正常。 我只好说:“你也在那个场景里。” 白深一顿,抬眸看向我。 “你也在那里,就在会诊室的门外,听到敲门声,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我觉得自己现在狼狈不堪,话语颠倒错乱,听起来像个疯子,可我的每一句话都属实,“白医生,你也在的……那扇门打不开,我身上全是伤痕,我不知道林沉岩做过什么……而且是他杀死了林渡舟,是他……” 白深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似乎对话里透露的又一个信息表示疑问。 我不得不掩饰道:“我曾经梦见林渡舟死了,在新闻报道的图片里,他的手臂都是伤,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白,尤其是手指,手指上有很多擦伤。虽然他们身处同一具躯体,但我觉得会这样疯狂地在身体上留下痕迹的人是林沉岩,也就是说,在林渡舟生命的最后时刻,是林沉岩占据了他的身体,是林沉岩代替林渡舟溺海的,是林沉岩杀死了林渡舟……好吧,这是个梦,但是非常真实,我们假设它在某一天会发生,梦里是10月15号,万一呢?万一真的会发生呢?” 我说着一大段,看着白深安宁的双眼,恳切地望着他,“白医生,你相信我吗?” 第40章 【27天】叶清川,我在这里。 大巴车在小县城纵横的小路上穿梭,好在这里没有下雨,膝盖上的疼痛缓解了不少,白深和路浔买来的膏药贴在身上,白医生的态度就像他送来的膏药一般,传达着同样的意思:我需要休息。 任凭谁来听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语,大抵都会觉得我说的不过无稽之谈,并没有任何可信度,好在他没有直接扣押我,把我送进疗养院,而是委婉地告诉我两次:我需要休息。 车窗上映着我苍白的脸,我凝视着自己的面庞,忽而看见了脸颊上的淤青,透亮的车窗变得昏黑,我的脸映在电脑熄灭的屏幕上,四周还是晃动着的洁白的墙壁。 我听见自言自语的喃喃,“出不去了……” 带着伤口的手臂又揽上了我的腰,我任由林沉岩将我搂到身前,我坐在他怀里,话语已经没有一丝生机,“你想怎么样?” 林沉岩低低地叹了口气,“时间不多了,快想起来。” 这句话像是一条游蛇,分毫间窜向我的血肉,我浑身犹如过电一般,回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余光里亮起光线,我转回来,看见亮起的电脑屏幕,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时间—— 10月14日,上午8点15分。 抬眸,洁白的墙壁上挂着的时钟,表盘上指针的角度也是这个时间,宣示着当下的真实。指针和我回到9月1日的早晨看见的模样重合起来,回到林渡舟溺海前45天的时候,醒来时,也是早上的八点一刻。 我意识恍惚,头疼欲裂。 林沉岩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我明白你经历的一切,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和林渡舟重逢之后发生的事情,把它们想起来。” 我定定地看着林沉岩幽静的眼眸,忽然忆林渡舟曾经跟我说过的话,我问林沉岩是什么身份,他告诉我,是一个催眠师。 “催眠师,”我看着他的脸,好像在一刹那理解了他的话,“你对我催眠,是吗?在林渡舟的会诊室里,你在这里对我催眠……你要做什么?” “你已经想起了舞台暗角里我接住你的时候,不是吗?”林沉岩拧着眉,毫无生气的脸上稀奇地出现了勉强还算生动的表情,“我已经选择了相信你,这一次,你不能相信我吗?” “那林渡舟手指上的伤呢?他为什么会……”我止住说了半截的话语,低声呢喃,“算了,你也不会信的。” “你会知道的,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林沉岩又看向表盘,低语道,“时间不多了。” 10月14日,早晨8点15分。 我头皮发麻,看着他,笃定地说:“你知道。” 林沉岩没有答话,我急切地开口,“他在10月15日溺海,你知道。” 我是从10月15日回到9月1日的,而此刻,在这间会诊室里,时间是10月14日,距离他溺海的时间还有一天半。 我环顾四周,恨不能找到一捆麻绳,绑住他的手脚,让他在这两天哪里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