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落魄反派后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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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他眸色一如既往平静内敛。 信手丢开?棍子,说道?:“走吧。” 宋矜彻底察觉到,谢敛的变化。 这段时间,她喂给谢敛的药他都吃了,连把脉也并不回避。若是她有什?么请求,他务必是答应的,但都没有此刻表现得明显。 他会自卫。 他没有再一心?赴死。 “我……”宋矜嗓子有些惊吓过后的沙哑,默默看着?谢敛,“等我一会。” 谢敛也就?没有动。 他仍旧静静拥着?她,哪怕衣衫一点一点被血染湿,再顺着?衣角滴落。女郎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战栗褪去,连呼吸都渐渐变得平和。 谢敛迟疑片刻,松开?了手。 袖子却被对方拽住,他猝不及防对上宋矜的眼睛。 “谢大人,我还有点怕。” 谢敛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有些迟钝。他有些分不清宋矜是真的害怕,还是有别的意图……至少,此时此刻他无?法想出,宋矜还能有什?么意图。 但饶是如此。 他还是没有松开?手,告诉她:“只是野狗而已?,虚张声势。” 谢敛看着?她水汽朦胧的眸子,蓦地想起,她果然是有些娇气的。只是被她藏得很好,也并不讨人厌,反倒更叫人拿她没办法。 “可我就?是怕……” 谢敛哑然,片刻后,他近乎有些羞窘地明白过来些什?么。但他又觉得,自己仿佛不明白,仓促地说道?:“无?妨,我在。” 她仿佛得逞了般,露出有点笑意。 漂亮的眼底还带着?吓出来的水汽,唇角紧张抿着?,露水一样怯怯地看着?他,温声说道?:“谢先生既然能保护我,也能自护,是么?” 山风有些嘈杂。 他却仿佛置身在春雨欲来前?,露水叮咚浇落,滴乱他的心?弦。 “你……”谢敛指骨绷紧,微微抽搐。 终于,他像是自暴自弃般地垂下眼睑,冷冽锋锐的眉眼缓慢地渗出点温度,只低低唤了她一句,“宋娘子。” 她实在太过于纤细敏感, 通透到他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可也未免, 容易勾起一些更贪心?的妄想。 第33章 相思引(六) 山风细细, 带着日暮才有的烟尘。 女郎眸色温和?,如无声润物的露水,看他时带着些微的期盼。她抿了抿唇, 仍旧拽着他的袖子,透着点狡黠, “我也在的。” 谢敛微怔, 骤然间如松了口气。 他有些赧然, 闭了闭眼, “不用这样为我担心, 走吧。” 哪怕是从前,也没人?对他这样好过。 他不知为何,心头些杂乱无章。起身?走向驿站时, 步子有些大,察觉到少女急忙追来,他陡然间顿下脚步, 回头等她。 女郎脸色还?有些苍白?。 风吹得?衣袂裙裾飞扬,纤腰如柳,乌黑发?丝浮在眉眼间。她察觉到他在等, 挽起袖子快步追来时,眼底透出点明亮的笑意。 不知何时起, 她不怕他了。 谢敛陡然察觉。 “这里好生?荒凉。”她说。 谢敛打量四周,便干脆挡在她前头去, 只道:“荒僻贫瘠之地, 若是来往的官员不多, 往往便供养不起驿站, 自然破旧。” 女郎紧紧跟在他身?后?。 打量了片刻,再次伸手来扶他, 显得?有些乖巧。 谢敛往下看去,视线刚好落在她头顶。 乌浓如墨缎的长发?用发?带束好,只绑着红丝线,略作点缀。往日常年带着的碧玉簪,却不见了,以?至于简朴得?有些素净。 他心中略作计较,便收回了目光。 但女郎毫无觉察。 谢敛推开门,果?然驿站内四处十分破败。 若不是檐下挂着两盏还?亮着的灯笼,便会让人?以?为,这驿站早已荒废多年。他心中微微警惕,面?上依旧不显,走得?不太快。 反倒是跟在他们身?后?的差役等不及了。 径直推门,进了里间。 谢敛顿了步子,身?侧的女郎也顿下来。 院内荒草丛生?,檐下挂着蜘蛛网,烂掉的门窗半耷拉在门口。不但如此,不远处的林间传来夜枭与?野狼嚎叫,在夜色里十分凄厉。 风一吹,破窗纸就呜呜地哭。 谢敛立在灯笼下,打量窗沿上的灰尘。 就觉得?袖子一沉,有什么靠过来。果?然,女郎端庄地抄手站在檐下,安静垂眼,却被风吹得?颤一下,就挪动一下脚尖往他挨过来。 谢敛瞥她一眼。 不觉看了一眼台阶,抬起一截小臂到她跟前,说道:“天黑,扶着我吧。” 果?然,女郎犹豫了一会儿。 片刻后?,微冷的指尖搭在他手臂上,轻轻揪紧了衣袖。她紧靠着他,踩着有些破碎的台阶,替他拨开蒿草,互相搀扶着进了屋。 或许是怕,宋矜的呼吸不太稳。 谢敛便垂眼不看她。 屋内倒是好点,但桌子上也落了一层灰。 几个?差役已经坐了一桌,正抱着茶水猛灌,催促驿站赶快准备好饭食和?房间。 宋矜看了他们一眼,挑了个?远点的角落。 这段时间,差役们之所以?没有下手,一半是因为她让田二郎紧盯着,一半则是让王伯套了几人?底细,又是威逼又是利诱,才勉强让他们老实下来。 但长期以?往,这法子必然没有用,必须想办法解决掉这个?问题。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随行的家眷?” 宋矜猛地回神,看向不知何时凑过来的驿卒。 灯火太暗,对方眯着三角眼盯着她,眼珠闪着不怀好意的亮光。乍一看那张黢黑的脸,发?光的眼睛,有些野鬼似的吓人?。 “嗯。”她有些不想理对方。 但又怕生?事端而遭刁难,只点了点头,“这是妾身?夫君,自然一路随行。” 驿卒盯着谢敛,看了足足一刻,才将?托盘里的菜重重搁在桌上。带起一阵扬尘。 他扯了下嘴唇,讽道:“我这条路走得?人?少,最近流放的……只有那位名震天下的谢侍郎吧?单单一个?皇陵案,死了就有上万人?啊。” “……嗯。”宋矜忍住反驳。 哪怕她不怎么去探听,也大概知道,在民间的舆论里谢敛多么可恶。 但舆论是最好用来做文字游戏的,是种十分低劣的手段。偏偏游戏中的人?自得?其乐,被玩弄了还?洋洋得?意,自以?为是人?间圣贤。 这种人?,叫醒他都是一种残忍。 宋矜给谢敛倒了盏水,又为他添菜。 在驿卒越来越愤怒的目光下,她温和?地塞了驿卒几钱银叶子,只问:“劳烦,能否给我们开几间房?” 收下银叶子,驿卒撇了撇嘴。 “宋敬衍因为谢敛死了,他女儿却是个?没骨气的,竟然嫁了谢敛。”他缓缓收起托盘,盯着宋矜,语气讥诮,“若我是宋敬衍,恐怕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宋矜感?知着对方紧迫的目光。 她其实有些不舒服,只当做讽刺的不是她自己,攥紧了手不说话。 不能争,没必要争。 但…… 灯光微微一晃,眼前黯了些。 谢敛不知何时掀起眼帘,囚衣被血染红,从他清瘦挺拔的肩头垂落。青年骨相清正,眉眼深沉,透出几分内敛的凌厉:“娘子与?我这桩婚事,乃是岳父大人?亲手定下。我既然求娶,应当谈不上生?气,只怕真有些怜惜小女。” 他语气十分温和?,仿佛听不出弦外?之音。 但饶是如此,也另驿卒面?色有些僵,明显是有气撒不出来憋得?慌。 宋矜心口的那股气,终于松了。 她忍不住看向谢敛,对方却也正朝她看过来,眸光里仿佛真有几分歉疚与?怜惜,令她心头一跳。 “我夫君待我很好。” “阿爹若是泉下有知,必然也不会操心。” 大概是受了谢敛影响,宋矜面?不红心不跳说了两句。又搁下要夹菜的筷子,看向谢敛,抿唇微微一笑,立即紧张地收回了目光。 安静的驿站内,连随行差役都看过来。